猛追文学的高度

——读马平短篇小说《猛追湾》

王 勇

马平是一位执着追求文学高度的作家。由于身体原因,他长年像海明威一样站立着写作,以坚韧的姿态在文学道路上不断攀登。他的作品叙述简约,语言细腻,细节生动,充满浓郁的地域气息和人间烟火味。近年来,他在《人民文学》等刊物上发表的“成都地名系列”小说——《五世同堂》《活水公园》《猛追湾》等,每一篇都以其独特的叙事魅力和深刻的生活洞察力引人瞩目。

《猛追湾》发表于《人民文学》2024年第11期。小说以成都二环内一处市井小巷为背景,通过几个小人物的日常故事,展现了生活潮水下汹涌的爱与温情。猛追湾,这个看似普通的地名,在马平笔下成为一个承载人生百态的舞台。这里没有惊天动地的传奇,只有平凡人物的喜怒哀乐,但正是这些细微的情感流动,让读者感受到生命的韧性与人性的温暖。

首先,简约而丰富的叙述结构。马平的小说擅长以简约的叙事结构承载丰富的生活内涵。《猛追湾》的人物不多,情节线条清晰,但每一处细节都经过精心打磨,使故事在平淡中见深刻。小说采用多线交织的叙事方式,既有明线,又有暗线,还有明暗交叉的线索,借此塑造了三代女性的爱情史。

万璐与顾一芒的情感拉扯是小说的明线。小说开篇,顾一芒拿着书走进茶馆,两人早已熟络,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他们的对话欲言又止,情感在沉默中流淌,直到结尾,这份克制的情感才初绽花蕾。沈老师与老伴的相濡以沫是暗线。他们每月买两回茶,生活虽不富裕,却在老年疾病和孤独的考验下坚守着彼此的陪伴。小雪与林小汤的爱情则是明暗交织的第三条线。小雪在城市中独立成长,跨越年龄的界限与经历过婚姻挫折的林小汤相遇,展现了年轻一代在现实压力下的挣扎与成长。三代人的爱情故事构成了一幅温情画卷,透过这些平凡人物的故事,我们看到生命的脆弱与人性的美好。马平没有刻意渲染苦难,而是以冷静克制的笔调,让读者在平淡的叙述中感受生活的重量。

其次,细腻灵动的细节描写。马平的小说特别经得起“文本细读”,每一个细节都蕴含着丰富的意味。《猛追湾》中,人物的出场、动作、对话,甚至环境的描写,都经过精心设计,使小说在有限的篇幅内呈现出饱满的生活质感。人物的出场细节极具辨识度:顾一芒“从左边冒出来,一步登上两级台阶,从她身后进了茶舍”,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勾勒出他的性格特征。沈老师“在小巷里走得很慢,一步一停”,这一描写不仅展现出老年人的步履蹒跚,也暗示她内心的孤独与坚韧。小雪“每一张照片都把红伞撑在沈老师头顶”,这个细节既表现了她的善良,也暗示她对传统的守护与突破。茶舍的象征意义尤为深刻。它是故事的舞台,也是人生的隐喻——有人如未开封的新茶,满怀期待;有人如泡开的茶,滋味渐浓;也有人如冷却的残茶,余温尚存。马平通过茶舍这一空间,让不同年龄、不同经历的人物在此交汇,使小说在有限的场景中拓展出无限的生活意蕴。

再次,平实质感的对话艺术。马平的对话写作极具特色,语言平实却富有深意,往往寥寥数语就能揭示人物的内心世界。万璐与顾一芒的对话充满克制与试探。他们早已互生情愫,却始终不敢轻易表露,每一句对白都暗含未尽之意。例如,当顾一芒说“今天的茶不错”时,万璐只是轻轻点头,但读者却能感受到两人之间流动的情感。沈老师与老伴的对话则充满岁月的沉淀。他们没有热烈的言辞,但简单的几句话,如“今天风大,多穿点”,就足以体现几十年相濡以沫的默契。小雪与林小汤的对话更具现代感。林小汤说:“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本事,也就会弄一碗面,而已。”这句看似自嘲的话,背后却是两次婚姻失败的人生经历。而小雪的回答:“面挺好的,能吃一辈子。”既表达了对他的接纳,也暗示了她对简单生活的向往。

《猛追湾》没有宏大的叙事,没有激烈的冲突,却通过对市井生活的细腻刻画,展现了人性的温暖与生命的韧性。马平以“猛追”的姿态,在文学创作中不断追求高度,用简约而不简单的文字,为读者呈现了一幅幅感人至深的生活画卷。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王 勇(笔名潇湘,中学特级教师,全国优秀教师,首届全国十佳教师作家)

供稿:南充市地方志办公室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