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友君

成都往南十九公里,有座版图形似绿叶的小城,叫新津。

这座古老的小城,两山相拥,承载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五河汇聚,浸润着丰富的人文历史和悠久的农耕文化。人们勤劳而智慧,秉持着对土地的敬畏和感恩之心,营造了一种宁静与和谐的小城氛围。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被这里的美食所吸引,被它的历史所感动。不记得哪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食在成都,味在新津”。当我在新津宝墩遗址博物馆看到“成都平原第一灶”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新津人的美食品位,明白新津为何叫“川菜最早的起源地”了。

宝墩遗址博物馆展出的“成都平原第一灶”

有人说,“若要了解一座城市的内核,取道胃部是最佳途径”。历史上的新津,是川西平原最繁忙的水码头。岷江河上盐船泊靠,将政府专营的盐包分装,再溯流至双流、温江一带。新津作为重要的港口转运站,一时间异常繁华。然而,新津几条大河上建起钢桥后,陆路运输崛起,水运悄然淡去,昔日繁华的新津港成了远去的故事。但曾经南来北往客带来的四面八方味,为“味在新津”打下了深厚根基。后来,新津名厨辈出,助燃了人们追求精湛厨艺和精美美食的热情,涌现出一大批厨界精英。新津特级厨师人数众多,分布在全国各大五星级酒店,创造了众多川味名菜。

在新津美食名菜中,若论历史传承,烹饪手法丰富,色香味的绝妙,当属以南河为根的新津鱼鲜,而黄辣丁(学名黄颡鱼,各地叫法和俗称不同,四川人叫它黄辣丁)堪称新津鱼鲜的名片。自古以来,新津人就与水和鱼结下了不解之缘。从崖墓中的陶鱼鹰图和汉代画像砖上的《戈射·收获》图,再到陆游的“日暮楼台凭栏眺,渔帆点点映夕晖”,都是新津人千百年与水相伴、渔猎为生、畅享鱼鲜的生动写照。曾经,南河最美的夜色是星星点点的渔火,照着夜钓黄辣丁的渔民。如今,新津黄辣丁已完成规模化人工养殖,南河夜钓已很少见了。新津逐步形成了渔博小镇、鱼鲜美食一条街、黄辣丁一条街,众多琳琅满目的鱼庄名号,已远近闻名。

南河左岸的安西镇,这里河沟密布,土壤肥沃,自古以来就是农耕渔猎的乐土。从这里出土的宝墩文化时期大量器物证明,早在4500多年前,宝墩先民就开始了水稻种植和渔猎等农事活动,并形成了比较稳定的“民食稻鱼”的农耕渔猎文化。如今,安西仍然是新津重要的产粮、产鱼地,每年举办的“安西鱼头火锅节”,吸引很多成都人到此享受饕餮之宴。

安西船上鱼庄

鱼头,是我的最爱,穿好围裙,我喜欢在家做藿香鱼头,汤鲜味美还十分养胃。但某次买回的鱼头闻到一股浓浓的刺鼻药味,从此我再没吃过鱼头。到吃鱼头火锅,我心里有点忐忑。原来每次来新津必吃的是黄辣丁,吃鱼头火锅还是第一次。服务员给每桌端来一盆鱼头,我看了看,咦,鱼头不大,鱼眼黑亮凸出、颜色灰暗,一看就是新鲜鱼头。鱼头起锅,一个鱼头盛到我碗里时,试着尝了一口,咦,出乎预料,味道超级好。鱼头既无泥腥味更无药味,新津人,实诚!

正所谓“品过新津鱼,方知成都味”。过去到新津吃鱼,只能自驾车才方便。如今,地铁“嗖”地一下就能跑到新津,成都人享新津鱼鲜变得非常便捷了。回想我第一次到新津快二十年了,那次是出差去雅安。上午十点过从单位出发,有人提议到蒲江吃“六和鱼”,但一路小堵,快到新津时已是午饭时间了。然后就改变计划,去新津吃黄辣丁。我是个属“猫”之人,有鱼就欢,哪里吃,吃什么鱼不重要,是鱼就好。那次吃的是从高速路下来不远的“胖大姐鱼庄”,当吃过水煮黄辣丁后就被锁定味蕾。我认识和了解新津这座城,就是从这道水煮黄辣丁开始的。走进新津,这里的美食与人文历史相互交融,形成了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每一道菜肴都承载着厨师们的智慧和对食材的精心挑选,每一份美食都让人陶醉其间。

安西鱼头火锅

此后的很多周末或节假日,一句“走,新津吃黄辣丁”的邀约,我与同事、朋友、家人一起循着新津美食版图,从下高速路的“胖大姐鱼庄”,吃到了新津“咔咔角角”的鱼庄。鱼,种类繁多,味,各有千秋。除了登大堂的宴会式鱼鲜外,新津大众化的鱼鲜更是广受食客青睐。水煮黄辣丁辣而不燥,味道鲜美,确为新津鱼鲜的上品。大小鱼庄都能吃到,黄辣丁几乎成为新津吃鱼的名片。我从吃全鱼宴到后来盯到黄辣丁吃,加上一道清淡幽香的豆腐雅鱼汤,那舌尖味蕾惊喜地提示我,吃鱼鲜就得来新津。每次吃完雅鱼后,我都要把雅鱼头骨盖上那块“宝剑”带回去,喝茶时把玩把玩,更是十分惬意。

新津黄辣丁

因鱼鲜结缘,我的每一次新津之行都是美食之旅。几个月前,我因膝盖受伤,到新津一家中医诊所治疗,三五天就要去一次新津。从我家经牧马山到花源转拐二三公里的样子就到了新津的花桥。第一次路过这里就发现路边很多黄辣丁鱼庄的广告招牌,整个一整条街都是卖黄辣丁的,美食街的入口,一列绿皮火车横亘在路边,沉寂的铁轨、复古的车厢,像电影场景一样,置身其间仿佛在20世纪80年代一样,殊不知,这其实也是一家黄辣丁餐馆。这条街上的“彭大姐老店黄辣丁”,从1987年到现在开了30多年了,他们家精心调配的酱料做出的黄辣丁,让你辣得过瘾,吃得舒爽。彭大姐做出名后,这条街陆续开了很多“张大姐、王大姐黄辣丁”之类的鱼庄,外地人来了也分不清究竟是哪个大姐正宗,因为每一家都生意很好,特别是周末或节假日,有位置就不错。

新津,这个古老小城,被时光轻轻拂过的每一条街巷、每一条河流,都承载着一段悠久的历史。来这里探寻新津的美食之宝,感受历史与味觉的碰撞,你会发现,美食不仅仅是一种口腹之欲的满足,更是一种文化的传承和人文历史的延续。

写于2023年1月15日

作者简介

饶友君,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诗歌学会会员,四川省文艺传播促进会副秘书长,四川省旅游书画院秘书长,成都市作家协会散文专委会副主任。在省级以上报刊发表作品数十篇,作品被收入《路魂》《川黔散文精品集》《中国诗歌精品集》等文集。出版个人散文集《火苗旺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