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千年茶史 寻味蜀韵茶香

——川茶志音频

第3集 川藏茶马古道上的背夫

1903年,法国驻云南总领事方苏雅经云南到四川时,在一条崎岖的川藏山道上,发现了一群奇特的人,他们人人头顶大草帽,手持一根丁字形拐杖,一块圆形的篾条挂在胸前,身后则背着一团高大而沉重的包裹。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川藏山道上,他们的包裹里装着的又是什么呢?《四川川茶志》,今天就来跟大家聊一聊,川藏茶马古道上的背夫。

早在1000多年前,川藏之间的运茶路线就已经形成,西出雅安天全禁门关,翻二郎山、马鞍山到康定,背茶人称之为小路;大路则是从荥经翻大相岭经清溪、泥头、化林、磨西最后抵达。无论大路小路,一样的悬崖峭壁,险关重重,骡马难以通过,只有人的双脚可以攀援其间,因此,人力背茶,成为了川藏茶马古道的奇异景观。

据史料记载:康熙年间,康定仅茶叶一项,每年交易量就达80余万包,嘉庆年间,茶叶每年交易量达一百多万包,也就是一千多万斤。如此巨大的茶叶吞吐量,完全是靠背夫们肩挑背驮,用汗水、鲜血,一点点人工累积完成的。那么,要将如此多的茶叶送往康定,究竟要多少背夫呢?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专门采访了川藏茶马古道研究学者杨绍淮老师: 【录音1按照1000多万斤来算账,每年运输茶叶的背夫不下10万人次。在1938年的时候,国民政府组织了两次科考队,来西康调查这个边茶。他们曾经坐在城楼上数这个背夫,每天出城的背夫达到了500人次以上。】

背夫一般都是穷苦人出身,农忙时种地,农闲时背茶。旧时各大茶号都有专门雇请背夫的“揽头”,类似于今天的包工头,背夫们想要背茶必须要向揽头缴纳一定的管理费,得到了揽头开具的保单才能到茶号领取茶包,这主要是为了防止背夫们中途撂包子,并且背夫出发前茶号只给一半的工钱,称“上脚”,另一半的工钱要背到目的地才能拿到,称为“下脚”。

每年秋收后都是背夫们最忙的时节,他们八个一群、十个一伙,在雅安茶庄里领茶包,茶包用篾条包装,20斤一包。年轻力壮的小伙一趟可以背十五、十六包,重量达到三百多斤。年长一些的背十包到十二包。另外还有生活极为艰难的妇女和儿童,一趟可以背2包到7包。别看背夫的负重量很大,但他们使用的工具却很简单,一副背夹子、一张背垫子、一根木拐子、一个脚码子、一个篾条圈成的汗刮子就是他们全部的运输工具了。

背夫们起早贪黑,按“七上八下平十六” 的口诀赶路。所谓 “七上八下平十六” 就是上坡走七步, 下坡走八步,平路走十六步,就要打一次拐歇一次气。背夫选择歇气的地方,经常是没有凳子的,此时他们就会将茶包歇在拐子上,再将拐子杵在石头上。打拐子是背夫的一项基本功,打不好就会一个仰八叉伤了自己。天全县的甘溪坡,是川茶运往藏族聚居区的必经之地,据说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了。在这条曲曲折折的小路上,直到现在都还有很多圆形的小石坑。这些形状均匀而密集的石坑,就是背夫们在休息时杵拐留下的烙印,被当地人称为“拐子窝”。

从雅安走到康定,必然会经过大相岭、飞跃岭、二郎山等高山峻岭,期间有许多路段都紧贴着悬崖边,背夫们打拐歇气时,低头便能看见岩下白雾缭绕,苍鹰盘旋。有时候两个背夫打起拐子聊天,说着说着就发现旁边没人接话了,转头一看,人已经摔落悬崖底了。除了要面对艰险的地理环境外,背夫们还要面对极其严酷的自然环境,临近康定的大风湾里,一到冬天,风雪交加,衣衫褴褛的背夫们,经常被大风吹死冻僵,有人倒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死去的背夫都被埋葬在附近的山坡上,经年累月,康定人就在这里修建了一个义冢,起名为白骨塔。清末明初,古道上还时常有土匪出没,背夫们运送的茶包经常会被他们抢劫。

古道背夫(图片来源:北纬网)

背夫们一般日行三四十里路,完成一次从雅安到康定的单趟运输至少需要十七八天的时间。那么,这些身心俱疲的背夫们,夜间时的栖身之所又在哪里呢?【录音2:他县城里面的好点的店子他住不起,他就是选择那些在高山上啊,在这个荒野当中办的幺店子住宿。幺店子的老板只提供一定的蔬菜,比如说一碗豆花、一碗酸菜天汤,然后背夫拿上自己带的玉米馍馍,就这样过一夜。】幺店子里的床都是通铺,卧具通常就是一张草席子,一床破被子,枕头就是店家烧火用的木材。吃完晚饭,背夫会借用店家的炉子烧热水烫脚,增加血液循环,放松筋络,以便第二天的行走;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个固定的日程安排,就是为同伴疗伤。谁的肩膀红肿了,就烧烫拐子的金属尖压住红肿处,籍以消肿;如果肩背磨烂了就敷上些盐巴止痛杀菌消毒。

自然灾害、野兽侵袭、土匪抢劫、极寒病痛……曾经的茶马古道上,背夫们为了生存所付出的艰辛,是今天的我们绝对无法想象的。那么如此艰难的背运,到底能为背夫赚到多少钱呢?据历史资料记载,从雅安到康定,背夫运一包茶的运费折合成大米为八升到一斗左右。【录音3: 1包茶就是1斗米,它是以米来计算,1斗米或者是1个大洋,比如说他背10包茶1担米,我们陡然一听,还不错,但是他路上的消耗非常大。他在路上要吃多少,再加上他住店子也要给钱,穿草鞋他要买草鞋穿,他要付钱,这样算下来,他也剩不了几个。】

与茶商的赚得的利润相比,背夫背茶的报酬几乎是沧海一粟,为了多赚点钱,不少背夫在回程时都要找一些回头生意,把康定的货物背到雅安,好挣上一笔回家的盘缠。而到了下一个采茶季节,他们又将背起压弯腰的茶包子,周而复始地走上茶道。

今天,背夫已逐渐成为消失一族, 但是历史永远不会忘记他们。正是他们用最原始的劳作方式,用浸满血汗的脊梁托起了这条茶马古道,这条人类历史上最了不起的商贸之路。

本文参考书目:

《四川省志•川茶志》

《四川茶事考》

《四川茶叶史》

《中国茶文化》

袁庭栋《最早茶市》(视频号)

《四川川茶志音频》由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成都广播电视台联合制作,感谢川藏茶马古道研究学者杨绍淮老师对本节目的特别指导!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成都广播电视台

文案编辑:杨 睿

录音制作:葵 葵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