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留住夏天‖江梓豪
留住夏天
江梓豪
我想到在师院外面,隔着一条马路听到的校园广播,再走没多远,就是轻轨站。毕业的时候,我提着行李,就是这么离开的。
大四的下期显然过得更快,学生时代所剩无几,这时候才会合拢指缝,仿佛这样时间就流得慢些。四年在一个人的一生中已经不短,何况是那样的四年。四年里,有青春的奔跑、微笑,数不尽的对未来的展望。当我来时,我告诉我的膝盖,这几年,预备着一起爬坡吧,这是一座地势有起伏的城。可我过于依赖公共交通,以至于对山城的印象是身在其中不知全貌,膝盖着力有限,我很少出门,常去的地方是图书馆。
有限的几次,都留下了记忆。某学期开学时,我坐车坐到了璧山,下了车才看到周围一片陌生。由于带着行李,也没想再多走走看看,归心似箭的我,却为几元的零钱发愁。我在公交站等了很久,因为找不到人换零钱,就一直呆站着。直到又一班车到了,师傅叫我上去,我抠抠后脑勺,师傅又向我招手。二十岁的我,得到了一次“老年卡”待遇。今年夏天,看到新闻里刚好坐到爸爸公交车的孩子,笑声清脆又治愈。我总是回想起那个司机,回想起那天他让我免费搭的公交车。我想象着他在日复一日的重复线路中,在发车到站的循环里,所创造的不为人知的平凡感动。
我们的聊天很短暂,我知道他有一个和我一般大的儿子,他跑这条线路已很多年,有些面孔他已经熟识,有时会聊聊天,有些老乘客会给他带一些水果或宰好的鸡鸭,借此感谢他。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肯定他是一个好司机。公交车是个大面包,这个大面包需要开得四平八稳,把乘客从一个地方送到另一个地方,平稳才是一个公交车司机的优秀素质。多有趣,在重庆这么一个地势不平的地方,要心平气和,把公交车开出这样的感觉来,看似粗糙的司机师傅,他给予我这个年轻人的这一点照顾,我相信也给过别的人。他细腻的感情只偶尔流露,他的孩子在外地读书,作为孩子的父亲,把一车人的一段路途这个责任扛在肩上,他把多出来的爱,都给了他的乘客们。
大学,步入社会前的最后一站。遇到的,会在心中发酵,对于塑造之后的自己弥足珍贵。所幸我大学遇到很多的温暖与温柔,对于校园生活的眷恋,更让我想和青少年在一起,人生的后来都是可以慢慢经营的,青春不行。
除了那位公交师傅,我还想到了一位老师,选修课选了一门武侠小说鉴赏,讲的是金庸。金庸所有的书我都早早读过,所以在这堂课结课时,我在老师要求的基础上,又多加了一些内容。这样的一篇论文,固然就在字数上大大超过了要求。这篇冗长的论文,也不知老师当时是如何以他的耐心读完。而后,老师找我谈到这篇论文,整个谈话成了单向的一出一进,我源源不断地说,老师只是听着。作为长者、师者、倾听者,他充分展现了他对学生的爱护。青春里总有一些事情是不自知的,后来读这篇论文,觉得算不得多好,但是那门课老师给了我100分。
大学生也还是学生,尚未长成,所以也不清楚未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己能不能行。颤巍巍的打字,有紧张也有兴奋,渴望得到肯定与鼓励。如果说公交师傅开车是在摆渡,从这里到那里,自然而然完成了一种仪式,老师亦是如此,老师是学生一生的一个段落,学生总有毕业的时候,到这里,或许老师的陪伴就要告一段落。但在我眼里,有的老师,只言片语,一直留存着,这时无需再看前后文,老师以他的热忱,以他对学生的爱、对这份事业的爱,完成了学生人生认知的全文。
见字如面也是一种浪漫,毕业后我还常看以前写的文章。有些发表出来,有些沉在邮箱里,而大四一年,文章数量陡增,关于夏天,关于不诉离殇。这些文章涵盖了大学生活的一些片段,无法全覆盖。就像公交师傅无法清晰记住每个乘客,老师也很难记住每个学生的模样,但我仍感到幸运。当初我预备了一根手杖、一堆清凉油,因为听说了坡坡坎坎,听说了重庆的夏天。
这方水土以它独特的性格,给了我不可重来的四年,这四年让我读懂了一些人,也读懂了自己。在寻找人生价值的路上,无论是四年里渐渐亲近的熟人,还是匆匆一面的路人,教给我热爱、珍爱、挚爱,让我知道成长的可贵、青春的美好、回忆的馨香。重庆的起伏与热烈,给了一个年轻人四年的完整课程。
辣和耿直,在重庆的语境下散发独有的魅力。爱和火锅,在重庆的空气里更有恒久的张力。我决定像他们,可爱的那些人那样,过好每一天,在向中年过渡的路上,仍是赤子,永是赤子,陪着更年轻的孩子们成长。
我更爱我从事的工作了,我看到山区孩子骤然发亮的目光,那清澈足够照亮我一整个夏天;我看到埋头走路的孩子,我蹲下,和他对话,就像一路上老师们教给我的,告诉他,孩子你已经很好,你在更好的路上。
那些夏天经历的,我想留下来。曾经因毕业带来的所有不舍,成为了后来活在夏天的全部动力。
来源: 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江梓豪(成都市金牛区关工委)
朗读:何晓波(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配图:方志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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