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八路军的故事

  韩劲松

 今年是新中国成立七十周年，举国大庆。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国人民都过上了美好生活，但我们不能忘记为新中国诞生付出生命的千千万万的先烈们，不能忘记为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作出贡献的前辈们。

今天我在这里讲述一个小八路军的故事。这是我父亲韩代望同志亲口讲给我的，当时我还是个小孩，六十多年过去了，这个故事我还深深地记得。今天我就打开记忆的闸门讲给小朋友们听听。

父亲韩代望给我讲：那是一九四三年我伤好后又回到抗大太行分校，日本鬼子五一大扫荡之后，当时我们抗日军政大学太行分校驻扎在太行山一个大村子里。一天下午，抗日军政大学分校一个管后勤的干部带了十五、六个小孩来到我住的大院子。后勤干部说：“这群孩子的父母有的是这次扫荡中被鬼子祸害死的，有的是和父母跑散了的，他们坚决要求参加八路军，因为太小还扛不了抢上不了战场，先分配给各位领导当勤务员（兵）以后长大了再说。”一会儿就分配完了，当时我任抗日军政大学政教科科长，也给我了一个个子稍高的小战士当勤务员。晚饭时，我出去打饭看见一个小孩蹲在院门口哭，我就走过去问他为啥哭，小孩说：“我来参加八路军，他们都嫌我个儿小又黑都不要我。”我父亲说：“你先别哭了，我去帮你说说。”我父亲找到那个管后勤的干部说：“他想参加八路军是好事，都嫌他个儿小，那就分配给我当勤务兵吧，把我那个稍高点的分到其他同志那吧。”后勤干部说：“我正愁怎么办呢？韩科长你就把他领走吧！”我父亲对小孩说：“你起来吧，别哭了，跟我当勤务兵吧，刚才的干部也同意了。”小孩十分高兴，跟我父亲吃了晚饭。第二天领了一套新军装，上身衣服过膝盖，我父亲又给他裁缝修改了一下，高兴的他直跳。

晚上他跟我父亲睡一个炕，父亲问了他的经历。他说他姓李，就住在几十里外，还有一个妹妹，反扫荡和父母跑散了，现在也不知道父母是死是活。他恨透了日本鬼子就来参加八路军了。因他个子小，长的又黑，大家都管他叫小黑子。

    小黑子虽说是我父亲的勤务兵，但我父亲却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按当时规定：首长睡了勤务兵才能睡。我父亲讲：“我每晚都要备课写讲义，小黑子是个孩子，一会就在炕头睡着了，我从不叫他，处处关心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一天晚上小黑子郑重的给我跪下说：韩科长你对我太好了，比我的父母还好，你没有孩子就收下我做你的儿子吧。”我父亲把他扶起来郑重的说：“我们八路军不兴这个，你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对你好是应该的。”

父亲常说：“没文化的军队是不行的。”他对小黑子说：“等我们打走了日本鬼子，还要建设新中国。建设新中国没有文化不行啊，你不识字，从现在起我教你。”父亲就到驻地抗日小学找老师要了几本以前学生用过的一、二年级旧课本，让他从一笔一划学起。数学就从1+1开始，小黑子也努力，头脑也活套，半年以后就可以写简单的信，能读简单的抗日报纸。

当时部队和其它部队联系都是书信文字情报，高级机关才有电报、电台。一年以后，有次抗大分校要与另一只八路军支队联系，只能派机智的战士化装前往，路上要经过鬼子占据的据点。一次有急事，上午派了一个年轻战士化装前往，中午不见回来，下午又派一个战士化装送信，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大家估计不是牺牲就是被鬼子抓了劳工。有关领导十分着急，我父亲闻知就找到那位领导，对他说：“我有个勤务兵，长的个儿小又黑，是放羊出身，让他送信不易被鬼子识破。”那领导一听，就说快叫小黑子来，第二天小黑子一身放羊倌的打扮带上信就出发，不到中午就回到驻地并把回信和情报都带回来了。领导一看十分高兴，就说以后送信就叫你。晚上小黑子对我父亲讲了经历，小黑子打扮成放羊娃，过检查站时鬼子也不太在意，顺利地闯过三道检查站，我父亲表扬了他的机智大胆。小黑子平时给我父亲当勤务兵，有送信的时候就派他多次往返没有出事。

一次夏天，大暴雨之后上级又派小黑子去送信，按常规中午就能返回，可直到天黑也不见小黑子回来。领导和我父亲十分着急，心想这回小黑子也被抓了劳工送往东北？熄灯之后我父亲一直为小黑子担心睡不着，半夜时村口哨兵看见一个有点怪的黑影向村里移来，哨兵忙拉动枪栓问他：“口令”。小黑子忙说：“我是小黑子别开枪”。哨兵认识小黑子走近一看，小黑子背上背着一条几十斤重的大鱼，小黑子把大鱼交到伙房回到房间，讲起了经过：“我送完信就往回赶，快中午经过一个河湾看见一条大鱼在浅水湾里游不动，平时吃不到肉，更吃不到鱼，这回我能把这条鱼捉回去改善伙食该多好啊！当时前一天才下过暴雨估计是从哪个水塘里冲出来的，这个地方很偏没人发现，我脱了衣服跳入齐腰深的水里捉鱼，可鱼大我力气小，怎么也把鱼弄不上岸，天快黑了鱼也累了，我才把大鱼弄上岸。这条鱼有几十斤重，我背着走一段歇一段，一直费了天大的力才终于在半夜把大鱼背了回来。”听了小黑子讲述，我父亲十分高兴，你能回来我就放心了，还捉了一条大鱼很不简单。当时八路军生活艰苦，伙房把大鱼切成块做成汤，政教科的干部战士每人分了一碗鱼汤和二块鱼肉。几十年后父亲还回忆说，那碗鱼汤真香啊！鉴于小黑子送信有功又捉回大鱼改善大家的生活，部队还对小黑子专门给予记功和表扬。

“时间真快，二年后小黑子也长高了些，部队把小黑子送到一线作战部队，另外给我配了一个勤务兵（成松）。送别小黑子时，小黑子哭的像个泪人不愿离开，对我说：科长你比我父母还好，我舍不得离开你。”父亲叫他别伤心，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不久部队传来有关小黑子立功的喜讯，听从部队回来的同志讲：八路军部队在攻打日本鬼子占据的大据点时攻不下，据点在一个大镇子外，有条大河，前面是一条土公路，驻有鬼子一个小队和伪军，炮楼高大结实。正面一重机枪、一轻机枪，敌人弹药充足扫射不断，我军几次攻击伤亡较大，久攻不下，这时小黑子主动请战：“连长给我二颗手雷，我个子小不易被鬼子发现，请连长正面攻击分散敌人注意，其他人掩护”。连长再次从正面佯攻掩护小黑子，小黑子头顶铁桶趁敌人不注意潜到炮楼下面的死角，鬼子打不到小黑子。小黑子是放羊出身，石头扔的很准，只见他打开两个手雷，一碰一个倒勾把手雷从鬼子枪眼扔入炸瞎了鬼子的重机枪和轻机枪。连长看见鬼子的机枪哑了，立即发起冲锋，很快拿下鬼子据点，消灭了一个小队的日本鬼子，俘获了不少伪军，取得战斗胜利，为此部队召开大会表彰了小黑子并记了大功。后来听说晋冀鲁豫的部队在刘伯承、邓小平率领下挺进大别山，从此再也没有了小黑子的消息。

    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74周年，新中国建立七十周年。今日回忆，选写此文仅向为抗战付出生命和鲜血的先烈、前辈致以崇高的敬意和怀念。

人物介绍：韩代望，1913年出生，河北省高邑县人， 1935年在北京大学参加“一二.九”运动，1938年人抗日军政大学总校政教科副科长，1952年任北京地质学院党委副书记，1956年任成都地质学院党委副书记，1972年9月病逝。

（作者单位：成都理工大学材料与化学化工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