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摘条丝瓜来打汤‖甘元俊
摘条丝瓜来打汤
甘元俊
小时候,在我的记忆力,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可以用一个“忙”字来形容。大人忙农活、忙家务,小孩忙放牛、忙读书、忙玩耍。
我们家有七口人,是全生产队人口最多的家庭。其他家庭小孩的父母双双都是主要劳动力,而我们家因父亲任大队书记的缘故,很少有时间在家帮母亲干农活,全家人的承包田地和家庭生活重担,全都落在了母亲一个人肩上。
母亲常常是天才蒙蒙亮时,就煮好一大甑子饭,自己去坡上干活去了,只等天亮后我们放牛回家吃了早饭去学校读书。
那些年,农村人与城里人的“饭点”是不一样的,正常情况下,每天早饭要中午十点钟左右,午饭要下午二点钟左右,晚饭要晚上九点钟左右;非正常情况,有时大人为了忙农活,将中午那顿饭给忽略不计,合并到晚上一起吃也是常有的事。
我们兄弟姐妹从稍微懂事时开始,但凡星期天或节假日,都会主动帮母亲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事。大哥和我负责放牛、割草,大姐和妹妹负责割猪草、煮饭,弟弟尚小只管玩耍。
那时,所谓的煮饭,其实就是将母亲煮好的冷饭热好后,再去坡上喊母亲回家一起吃饭。
“妈,中午弄啥子饭来吃?”大姐问母亲。
“甑子里有冷饭,去菜地里摘条丝瓜来打汤嘛!”
那时,尽管大姐或妹妹都已十来岁了,但母亲以为她们不会做饭,顶多只会热点冷饭或烧点“汤菜”而已,弄得大姐或妹妹只能喃喃自语道:“又是去摘丝瓜来打汤呀?”心里虽有千万个不愿意,但又不敢违背母亲意愿。那时,我们在母亲心中,都是不会煮饭的人。
那些年,去菜地或田边地角摘条丝瓜来打汤的事,不仅仅发生在我们家里,但凡家里有小孩能煮饭或开始学煮饭的人家,都经历过这样的事。
“妈,中午弄啥子饭来吃?”又是一家小孩子的声音。
“甑子里有冷饭,去菜地里摘条丝瓜来打汤嘛!”与我母亲一个腔调。
“那我不再来喊你了哟,等半个小时,你们就回来吃哟。”
“要得。要不,你们弄好了自己先吃到起嘛,我们要将就这点活做完了才回来。”
大约半个小时,“妈,丝瓜汤打好了,冷饭热好了,快点回来吃嘛”的喊声再次响起。小孩子们本来说好的不再去坡上喊的,但结果还是又去喊了,为的就是与父母一起吃饭,有热闹的气氛。
“晓得了,马上就回来。”大人们这次回答得十分干脆。
于是,每到盛夏的星期天或暑假的中午时分,整个坡坡上或山梁子上,喊叫声和应答声,此起彼伏。
每当这时,家里的小孩连丝瓜汤都不会烧的人家的大人们,会羡慕起有孩子会煮饭的人家:“还是你们好,娃儿都晓得煮饭了,可以吃现成的了。”
“等过几年,你们家的孩子长大了,还不是可以吃现成的。”
“摘条丝瓜来打汤”,这是我们小时候听得最多的一句话,也是那个时代最流行的俗语。还有人曾用“吊起腊肉吃素饭”来形容大人们那个时候的忙。
那些年,老百姓家的腊肉和腊篾,都同时吊在或挂在灶门上方,哪家到底有没有腊肉,或还剩多少腊肉,只要走进厨房一眼就能看见。当然,即便真有腊肉,不仅只是说大人们忙没有时间煮来吃,还有节约和自己舍不得吃,要将腊肉留起用来待客等原因。
记得有天中午,大姐和妹妹没有去坡上“请示”母亲煮什么饭来吃,竟然私自将灶门前挂着的腊肉用火钳捅了一块下来,等我和大哥发现时,他们两个已洗净正准备下锅煮了,还叫我们不要声张。我们假装不晓得,既没有反对,也没有声张。等母亲忙完农活中午回来看见桌子上已炒好的腊肉时,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声:“耶!你们不仅会煮甑子饭了,还会煮腊肉了,不错嘛!”从那之后,大姐和妹妹再也没有未经母亲同意,私自干过那种事了,因为我们都知道,腊肉是母亲留来待客的。
我们懂事之后都明白,那些年,如果大人们不忙于干活、不忙于生产,小孩子就会饿肚皮。
后来,我们不仅在母亲的言传身教中学会了最简单的丝瓜打汤,也学会了煮甑子饭和炒菜了,都成了会掌厨的一把好手。
光阴荏苒,时光如梭。如今,老百姓已过上了美好的幸福生活,再也没有以前那样忙碌了。那山坡坡上或山梁子上,再也听不到那此起披伏的“妈,弄啥子饭”和“摘条丝瓜来打汤”的叫喊声和应答声了,留下的只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那些年的日子,虽然清苦,但也快乐!
END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甘元俊(四川邻水人,文学爱好者,偶有作品发表或获奖)
配图:方志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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