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杈杈裤的朋友

李鸿健

我心静如水。但是有个叫彭作武的人,却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

彭作武是我小学同学,同班的还有一个叫彭怀武的人。每次班里下发家庭作业本后,彭怀武会告诉老师:“我的作业本又不见了。”老师就走到彭作武面前打开他的书包,拈出彭怀武的本子。同学们见状大笑,我笑得最起劲。他对我怒目而视,解决方式:放学谈判;地点:电力公司内。我为预防不测,约了一个人帮忙,彭作武来到预约地点不讲武德,乘我不备一掌把我推倒在电缆木墩上,我约的人不仅不上前帮忙,还露出笑脸,我哭了。

初中报名的第一天,班上来了个自称“宜宾第一洪拳大师”的人,他四处耀武扬威,被彭作武约到教室后面切磋了一番。这二位不打不相识,最后竟成了朋友。宜宾第一洪拳大师约他去家中,喝增强功力的药酒,他定睛一看,酒里泡的全是“脚蛇子”(爬壁虎),酒自然没喝。但他把这个宜宾同学治服了,彭作武为我们班初中三年和平环境奠定了基础。

他与周姓女同学同桌,周胖且不美,胖乎乎的双手强占了课桌一大半。上课起立时,彭作武把凳子偷偷后挪,周同学坐下时四脚朝天捡了个猪屁股,引来全班哄堂大笑。事后他告诉我:“周同学长得丑还不自觉,如果是漂亮的女同学给他同桌,他才不会放倒人。”并真诚地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他善解人意,做事有担当。班主任爱人有身孕,喜欢吃酸的东西,班主任知道他家有棵汽柑树,随便问了他两句,他便从家里抱了两个汽柑给班主任。班主任投桃报李,把他从小组倒数第二桌调到小组第一桌。过了几天,他自己调回原位,说:第一桌应该让给视力不好的同学。为此班主任钦封他为“劳动委员”,他积极性高,上劳动课同学们带一把扫帚,他带两把,牛!在他的带领下,我们班的劳动成绩总在全年级前列。

他粗心大意。他家住小城相传的“神灯照月儿池”的地方,地名叫“月池巷”。彭作武填家庭地址,居然填成“月池港”。在三哥家里一本《西班牙吉他进行曲》,他读成《西班牙告他进行曲》。当他从外地求学回来后就变了,不再轻浮。一手和弦吉他弹得好,一曲《银河啊银河》的调子弹唱出来,听得人如醉如痴……

他爱吹牛。说他家里曾驻扎过张献忠、蓝大顺起义军,蓝大顺还在他家房屋柱子上砍了几刀,以刀痕为证。为了验证我去他家,哪知房柱上拴着恶狗,狗猛地向我扑来,他为了不让我被恶狗扑咬,抬起一脚向狗踢去,哪知狗更怒,扑上来把我咬得遍体鳞伤,至今手腕上还有长长的牙印。当时我傻,自己就去陈怀炯医院上药治疗。如果是现在,非得讹掉他家半幢楼房。我始终怀疑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让他如此对我。但观察很久,他过去和现在对我是一样的好。随着时间推移,我原谅了咬我的狗,始终没有原谅狗的主人。

现在我极少外出应酬。一天彭作武来电说:“我们这个年龄做减法了,活一天少一天,吃愿意吃的饭,见愿意见的人,我在饭店等你。”

席间,我们互相道出了许多秘密:你父亲不会游泳,是我父亲救上岸背回家的。他们是小学同班同学。除此还挖出,当年我约去壮胆的人,是他的亲表兄。我现在立刻明白了那人诡异的笑脸。哪有人约起人家表兄对付表弟的?我真傻,应了那句“闷二哥”的绰号。

我与彭作武就像河里的一泼水一泼鱼那样,从小一起耍、耍得拢、耍得好、耍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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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李鸿健(天全县)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