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情结

王满堂

中秋节，在国人的心目中，是仅次于春节的一个大节。而在于我，却别有一番情怀在心头。或者说，是有一段解不开的情结让我难以释怀。

那是37年前的1984年。那年中秋节，公历是9月10号，这天正好是第二年六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九次会议设立的首届教师节的时间。

然而，天有不测之风云。这年中秋节前五天，84岁高龄的母亲突然感觉肚腹有一种不适的下坠感，同时伴随发烧和后髋骨疼痛。

《月下把杯图》中国画 马远（传）（南宋） 天津博物馆藏（图片来源：光报日报）

缺乏医学常识的我们，便以为是感冒加风湿病再犯引起的症状。母亲也是同样认为。于是，正在准备迎接高教自学结业考试的我，不得不抽出迎考前的宝贵时间，一次次地陪着母亲去附近诊所，找那位她一向信任的医生治疗。哪知，母亲的真实病情并非我们的“认为”。更可气的是，那位受信任的医生竟然也将母亲的病当感冒治疗。打针吃药输液，两三天下来，母亲的病情不但没有一丝丝好转，反而在医不对症的情况下呈现出越来越严重的迹象——饮食大减，甚至出现呕吐症状。

9月9日中秋节前一天，并未得知母亲生病的亲友仿佛心有灵犀地前来串门。母亲拖着病体，仍艰难地将她一向对亲友的尊重表露无遗，特意要我们将中秋节提前到9日这天过，以便于与亲友提前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团圆节。

然而，当一大桌美味上桌，母亲熬着难以想象的病痛，让我们扶着她坐到了餐桌上。只是，剧烈的疼痛实在让她难以忍受，只象征性地在桌前坐了一小会儿，连筷子也没动一下，便告退进卧房躺下了。亲友看出了事态的严重性，草草吃了点饭菜，进卧室安慰了母亲一番后，便匆匆离去了。焦急的我们，面对一大桌节日菜肴，哪里还有什么胃口。味同嚼蜡地吃了点，便赶紧去住家后面的粮食局仓库借来一架板车，急急忙忙将母亲送往县医院治疗……

照光、照片、检查……临近晚饭时，主治医生一脸严肃地向我们出示了“病危通知书”，并责备我们对母亲病情的严重拖延！可哪里有“后悔药”可买！1984年9月9日晚上九点零五分，母亲阖上了那双慈祥的眼睛……

作为教书育人一辈子的一母亲，是那么看重自己的教师身份。对国家以设立“教师节”表述对广大教师的尊敬和尊重，曾是那么地感到欣慰并为之自豪。然而，母亲没能届时享受到那份荣耀，在首个教师节前一年，匆匆离世了……

第二天中秋节，原本象征团圆的节日，却成了我们为母亲治丧的日子。那种悲从中来的沉痛，在我的一生中铭刻下最为悲痛的印记。圆月、月饼在眼里，没有一点点“喜兆”，也没有一点点心情去品尝。反而是一种见则生悲的“引子”……

此后好多年，中秋节都一直没能让我欢天喜地过。那种不能释怀的悲情伴随着负疚感，总要在中秋节来临时悄然而至。特别是当每年的教师节与中秋节接踵之际，我总要想到慈祥的母亲，想到自己的过错，总有一种“不能释怀”的沉痛和悲哀……而这种愧悔的情结，随着时光的流逝，让我于沉痛中郁然有思，郁然成结。

有时我常想：皎月之光，耀于何时，照于何代？那“江天一色无纤尘”的皎皎明月，也能照耀母亲的地下之灵么？在九泉之下的母亲能够宽宥我的失责、失职和过错么？

如果可能的话，那么，那月下的海洋、江河、高山、花丛……那些影影幻幻、婆婆娑娑景致，必然是有母亲的身影在其中“共享”的。这时，我便可以将自己的错误和过失当面向母亲忏悔，并将每年教师节的盛况向她转述、描绘，将中秋节的思念向母亲殷殷倾诉！以致可以同享“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之天伦之乐了！

是的，中秋节正是丰收的季节。千林万壑，霜叶红于二月花。碧空万里，月圆人团圆……要么踏歌郊游，要么赏月玩花。即使不能届时团圆共享，也有“千里共婵娟”之遥祝！那良辰美景，该是何等的其乐融融……可惜，母亲啊，你没能看到今天祖国的繁荣，没能感受到国家对人民教师的越来越倚重和关怀。而这些遗憾，应该都是我的失职和过失造成的吧！

母亲，在今年的中秋节之际，我想将这段情结解开，以诚挚的文字，请求母亲在天之灵的原宥。母亲，与我们高高兴兴，热热闹闹地过上一个团团圆圆的中秋节吧……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王满堂（宜宾市南溪区作家协会会员）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