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南昌起义中走来

王国平 秦 勇

2022年8月1日,在庆祝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5周年之际,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发布最新寻访成果——南昌起义参加者名录新增54人,名录扩充至1120人。其中,新确认、增加3名川籍将士,分别为龚佐新、唐绍烈、罗说今,让我们一起回顾他们的英勇事迹,记住他们的名字,向先辈们致敬。

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里的起义参加者名录墙

龚佐新:曾在战斗中保卫朱德

龚佐新(1905—1930),又名龚崇熙,四川宜宾珙县人。此次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新增的起义将士名录之一。

对于他的认定,经历了长时间的考证。据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研究馆员肖燕燕介绍,数年前宜宾当地一位文史工作者曾找到她,告诉她有关龚佐新参加过南昌起义的线索,但当时并未能提供更多资料。

顺着有限的信息,肖燕燕多次与珙县相关机构联系。

最终在《珙县志》和珙县县委党史研究室2021年编纂的《中国共产党珙县历史知识读本(1921—2021)》中,找到关于龚佐新生平较为详细的记载。此外,南昌起义参加者李何林一篇回忆文章中的细节,也成为龚佐新参加南昌起义的一个佐证。

投身革命

结合珙县县委党史研究室编纂的知识读本和珙县县志,龚佐新的生平也清晰起来。

1905年,龚佐新出生在珙县上罗乡汉村沟(今上罗镇)一个较为富裕的旧式家庭,兄弟二人,排行老二。

1924年,龚佐新考入宜宾叙属联合中学,受到新思潮影响,1925年开始投身革命活动。1926年秋,考入重庆中法大学。不久,国民革命军北伐胜利攻克武昌,全国革命进入高潮,龚佐新于1927年春考入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即黄埔军校武汉分校),编入南湖学兵团。在此期间,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27年4月,龚佐新被调到国民革命军十一军二十五师工作,在师政治部主任李硕勋等领导下参加第二次北伐,后二十五师奉命回师湖北,由李硕勋指挥讨蒋战斗,龚佐新任师政治部总务科长。南昌起义时,李硕勋同七十三团团长周士第等率领二十五师大部分部队参加。龚佐新随部队于8月2日到达南昌会师。起义军二十五师在南昌补充队伍后,由周士第任师长,李硕勋任党代表,编入第九军(朱德任副军长),龚佐新仍任师政治部总务科长。

南昌起义后,起义军陆续南下。二十五师在朱德指挥下,先后转战于潮州、汕头、海陆丰一带。在著名的“三河坝战役”中,龚佐新和师政治部的战友跟随并保卫朱德、李硕勋、周士第等领导人,与敌军激战三天三夜。因敌众我寡,战斗失利,二十五师撤往闽、赣交界处。李硕勋说服动员师政治部的政工人员去往南昌或武汉找党组织开展新的工作。1927年10月底,龚佐新到了武汉,后由党组织派回四川工作。

英勇就义

1928年初,龚佐新由党指派在川东的邻水县等地同任逖猷等一起开展农民运动,进行对敌斗争。

1929年8月,中共四川省委从成都迁往重庆,龚佐新奉调赴重庆工作,任省兵委委员。龚佐新同省兵委书记张小灵等,根据党的指示,分别打入敌人内部,以重庆城防司令部谍查员的公开身份为掩护,在敌人的警察和部队士兵中秘密宣传革命,发展党员,组织“兵士联合会”和“警士联合会”。同时,还组织暗杀队,准备刺杀敌公安局长及特务、叛徒。

1930年3月中旬,中共四川省委和重庆地区党组织连遭破坏。龚佐新在探得敌特将抓捕共产党人情报后,连夜去通知人员转移,行动中被敌探抓获。龚佐新被捕后,面对敌人的酷刑逼供和威胁利诱,毫无惧色。最终敌人以“招供乱扯,犹欲强辩”为由,将龚佐新处以死刑。

1930年4月19日下午,龚佐新等4人在重庆朝天门码头英勇就义。牺牲时,龚佐新年仅25岁。如今,在珙县老家,尚存有龚佐新的故居。

唐绍烈:北大走出来的革命者

唐绍烈(1901—1972),又名唐尔勋,四川金堂人。此次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新增的起义将士名录之一。

关于他的线索,来源于金堂县淮口中学《淮口中学简明校史》主编万兴富。1946年,唐绍烈曾担任淮口中学前身淮口镇初级中学首任校长。万兴富前几年在整理校史时发现,唐绍烈曾参与南昌起义,于是给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写了一封信介绍情况。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研究馆员肖燕燕介绍,2022年年初,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对馆中所掌握的线索重新梳理,经万兴富的联系,今年7月25日,金堂县档案馆传来两份材料,一份是1994年《金堂县志》中关于唐绍烈的介绍,一份是馆里出具的人物介绍。“由此形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肖燕燕说。

2022年8月2日,笔者辗转联系上唐绍烈之孙唐世明。唐世明说,他小时候和爷爷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爷爷曾向他讲起过那些革命往事。8月3日,唐世明发来一张照片,是唐绍烈于1968年7月所摄,时年已近70岁。

笔者随即把照片发给肖燕燕。“很珍贵,我们要把这张照片收入馆藏。”肖燕燕说。

弃笔从戎

根据《金堂县志》和金堂县档案馆出具的材料,可勾勒出唐绍烈的生平。

唐绍烈,1901年生于金堂县,幼时家境比较富裕,进入私塾读书。1919年入成都联合中学,开始阅读《新青年》等刊物,接受进步思想。1924年,唐绍烈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学习期间撰写《〈诗经〉解说》,并于1926年完成书稿。

因当时中国军阀割据,内战不断,唐绍烈深感一味埋头读书,于国于民都无济于事,一气之下,将书稿付之一炬,毅然离开北大,弃笔从戎,参加革命。

1926年冬天,唐绍烈辗转来到上海,经一位共产党员介绍,进入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第二十五师,由于他是北大的高才生,被安排在师政治部任宣传科员。参军后,唐绍烈随军北伐。部队行军至河南上蔡城时,与奉军激战,唐绍烈担负说降守城奉军的任务,后守城奉军集体加入北伐队伍,被改编为第四军第二十六师,调往武昌南湖整训。唐绍烈奉命做该师的政治工作。在武昌期间,唐绍烈加入中国共产党。

1927年唐绍烈调回二十五师,任团政治干事,后随部队参加南昌起义。8月5日起义部队向广东进发,行至会昌、瑞金以南时,同敌军发生两次激战。唐绍烈左腿中弹受伤,不能行走。当时团指导员陈毅把团部的一匹老马让给他骑。部队到达广东梅县后,唐绍烈同300多名伤病员留下,转到潮州临时医院治疗。伤愈后,唐绍烈离开潮州,经汕头、上海回到北平;1927年11月,重返北京大学,就读政治系。虽然此后一度与党组织失去联系,但唐绍烈和陈毅在南昌起义中结下了革命友谊。今年7月25日,金堂县档案馆向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开具的介绍材料中写道:“陈毅曾为其写证明信证明其革命经历,现存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

育才乡里

1930年,北大毕业后的唐绍烈回到四川,先后在四川大学附属中学、新繁县中学任教。1935年,受聘到金堂县中学任教务主任兼教国文。1946年7月,任新开办的金堂县淮口镇初级中学第一任校长。1948年,因对选举“国大”代表持反对意见被解职。

新中国成立后,唐绍烈投身新工作。1950年,在金堂县城厢镇治安委员会工作,常到区乡宣传。当地农会成立时,他欣然书写对联“农会当权,富豪至今尽低头;民主专政,穷人到此大翻身”贴到家门口。

1950年至1951年4月,唐绍烈作为教育界代表,出席金堂县一至四届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当选为第三届和第四届的常委、副主席,还参加了金堂首批土地改革。

唐绍烈于1972年去世。在多年的教育、教学工作中,唐绍烈讲授得法,深孚众望,培养出众多优秀教师,并总结了语文教学的经验,至今仍有借鉴意义。

罗说今:“意外”发现的起义参加者

罗说今,四川威远人,生卒年不详。关于他参加南昌起义的发现,是一个“意外”收获。

2021年初,四川大学海外教育学院副研究员在搜集资料过程中,发现“四川大学革命英烈传略”中有介绍“田雨晴”的文章,但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的起义参加者名录中没有他的名字,于是便把川大存有的相关资料提供给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

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研究馆员肖燕燕经过和相关资料进行对比,确认田雨晴为起义参加者。因田雨晴的资料太少,2022年1月份,肖燕燕来到四川富顺县革命烈士事迹陈列馆,馆中一块人物介绍的展板,引起她的关注。“上面提到四位与富顺有关的人物都参加了南昌起义。”肖燕燕说,“其中三人都在起义参加者名录中,但还有一人我们之前没有掌握。”这个人就是罗说今。顺着这个线索,肖燕燕又在富顺县的相关机构进行查找,最终在富顺县档案馆的杨量衡档案中找到了相关记录。

一份证明材料

在这份档案中,罗说今是以杨量衡证明人的身份出现的。

杨量衡(1908—1928),四川富顺人,1924年入宜宾川军第九师团练干部学校,次年任川军第三师护卫营一连见习排长。1926年,任川军新编十三师的排长。同年冬,入贺龙部任排长,随军东征参加南昌起义,后在朱德领导的部队的警卫连(后为工农革命军直属特务连)任二排长。1928年随朱德北上井冈山,在突围激战中牺牲。

1928年,杨量衡牺牲时年仅20岁。新中国成立后,杨量衡的家属找到罗说今,希望他能写一份材料,证明杨量衡的革命经历。当时在自贡市民政局工作的罗说今就给富顺县写了一封信说明事件的原委,同时还有一份他写的杨量衡传略。

这封信写于1951年12月28日,罗说今在信中说:“(杨量衡)在摺岭之役殉难,迄今二十余年,尚未取得烈士地位,他的老父嘱予证明,我以实事求是态度,证明他的斗争历史,提供你县参考、登记,以慰他和他的老父。”

此后,结合罗说今提供的材料,富顺县相关机构经过查核,1953年向杨量衡家属发去通知,正式认定杨量衡为烈士。今天所见到的关于杨量衡的生平经历,最初都是源于罗说今所写的这份证明材料。

不全的生平记录

而关于罗说今本人参加南昌起义的记载,也是出现在他给杨量衡写传略等材料中。由于是为证明战友的革命历史,罗说今对于自己的经历,仅在个别地方简单提及。

肖燕燕从这些字句中,提取出了关于罗说今有限的生平记录。

罗说今,字献闻,四川威远人。1927年与杨量衡一起在武汉参加国民革命军,任第二十军教导团学兵营排长,随军参加南昌起义,此后又参加了会昌、潮州竹竿山等战斗。起义军失利后,与朱德部会合转战,后任工农革命军直属特务连一排排长。新中国成立后,任自贡市民政局干部。

从罗说今所写的材料看,他和杨量衡曾结下深厚的革命友谊,两人一起参加国民革命军,参加南昌起义。在后续战斗中,两人又共同担任保卫朱德的重任。

让肖燕燕感到遗憾的是,在四川期间未能找到更多关于罗说今的资料,以至于他的生卒年份都未能明确。不过后来,肖燕燕又从富顺有关方面找到一条关于罗说今的线索:“后来他还在自贡市自来水公司工作过,这里有可能保留了关于罗说今的相关档案资料。”

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里的雕塑,它代表了所有参加起义的将士

八一南昌起义参加者名录扩充至1120人

川籍南昌起义将士名录为84人

2022年8月1日,笔者从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获悉,经过数十年的不懈努力,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5周年之际,南昌起义参加者名录新增54人,名录扩充至1120人。至此,目前已确认川籍南昌起义将士名录为84人。

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馆长王小玲介绍,自建馆以来,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就四处追寻起义参加者线索,通过广泛征集、发函查档、实地走访、研读史料等多种方式,起义参加者名录逐年增加——建军70周年时104人、建军80周年时858人、建军90周年时1042人,2021年建党100周年时1066人,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5周年之际,起义参加者名录增至1120人。

本次新增的南昌起义参加者共54人,其中有34人是新中国成立前牺牲的。按籍贯分布,湖南籍39人、江西籍3人、四川籍3人、湖北籍2人、广东籍1人、福建籍1人、安徽籍1人、浙江籍1人、贵州籍1人,另有2人籍贯不详。此次湖南籍的39人中,很大一部分是来自当时跟随贺龙参加革命的队伍。

1927年8月1日,2万余名革命志士云集南昌,发动了震惊中外的南昌起义。“为铭记英雄,宣传他们的光辉事迹,弘扬他们的革命精神,追寻南昌起义参加者的名录,是我们八一馆人的职责和使命。”王小玲说,“追寻他们的名字,是一场没有句号的奋斗,八一馆人还将接力传承,找到更多起义参加者。”

来源:《四川日报》2022年8月9日第11版

撰稿 :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王国平 秦 勇

摄影 :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王国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