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衔女将军张琴秋

王 放

1986年,解放军出版社出版的《解放军将领传》介绍了张琴秋,称她为没有军衔的红军将领。权威的《中国军事大百科全书》认定张琴秋是红军时期唯一能带兵打仗的女将领。

1904年11月,张琴秋出生于浙江省桐乡县,自幼受到良好教育,她曾考取南京美术专科学校和上海大学,结识了中国共产党早期党员瞿秋白、沈泽民、杨之华等,1924年10月加入了共产党。沈泽民是著名作家沈雁冰(茅盾)的弟弟,是张琴秋革命的引路人,也是她的第一任丈夫。1925年11月在党组织安排下,张琴秋与张闻天、王稼祥、伍修权等人远赴苏联,在莫斯科中山大学留学。次年春,沈泽民随刘少奇来到苏联出席国际职工大会后,留在了中山大学。1930年4月在周恩来安排下,沈泽民、张琴秋返回国内。1931年5月,他们被中央派往鄂豫皖苏区,沈泽民担任苏区省委书记,张琴秋担任苏区澎(湃)杨(殷)军校政治部主任。每天一早军号响起,她总是第一个来到操场,腰束皮带,斜挂短枪,格外英姿飒爽。她组建了红四方面军剧团,教队员们跳苏联海军舞和乌克兰舞,为大家上文化课,她亲自登台演出,把政治宣传工作搞得轰轰烈烈。

鄂豫皖苏区和红军的发展,引起蒋介石政府极大恐慌,他们调集重兵多次对根据地实施“围剿”,张琴秋亲临战场指挥。苏区领导决定率红军主力跳出鄂豫皖,越过平汉线,伺机歼敌后再返回根据地。沈泽民没有随部队撤离,他是苏区省委书记,坚持留下来开展斗争。终因环境艰苦,缺医少药,操劳过度,肺病复发,又染上疟疾,最后竟在主力转移后的1933年11月20日病逝。

中央苏区将苏维埃大学更名为“国立沈泽民苏维埃大学”。1932年秋,红四方面军主力向西转移,建立了川陕革命根据地。转战途中在小河口召开会议,张琴秋被任命为红四方面军总政治部主任,从此她成为红四方面军的主要领导人之一。

张琴秋为人正直,襟怀坦荡,为给张国焘提意见的同志们仗义直言,盛怒之下,张国焘把她降职调任红四方面军总医院政治部主任。有一次,川军一个团从小路包抄到医院附近,当时张琴秋身边只有没有经过训练的妇女营500人和医院保卫科十几名男战士。她临危不惧,沉着指挥,利用高山峡谷地形,形成包围阵,把敌人全部引进山谷,然后卡住两头,又命令战士对包围着的敌人喊话,敌方军心大乱,敌团长恼怒至极,用机枪扫射士兵逼迫他们进攻,激起士兵反戈,张琴秋抓住时机带领妇女营冲下山,将川军一个团几千人全部缴械。《红军报》记载了“五百农妇缴一个团”的消息,国民党报刊也把张琴秋说成“会说五国文字,能文能武,上马能打枪,下马能写文章的女匪首”。红四方面军用两年多时间开辟了川陕革命根据地,同时还不断粉碎国民党军队的进剿。

遵义会议后,党中央多次给红四方面军发来急电,令其全力西渡嘉陵江,牵制川军,配合中央红军北上。四方面军同志深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在总指挥徐向前率领下冲破国民党的封锁线,挺进嘉陵江,用一往无前的精神强渡嘉陵江,进军川西北,在付出巨大牺牲后实现了红一、四方面军的胜利会师。两大主力红军胜利会师,张国焘见中央红军仅剩万余人,竟野心膨胀。他先是反对中央北上的决定,执意南下西康,造成红军队伍的分裂。毛主席和中央红军单独北上,而张国焘率领的红四方面军在南下受挫的情况下,不得不再次北上,使许多红军战士几过雪山、草地,蒙受重大损失。此时,张琴秋是中共中央西北局里众多红军将领中唯一的女性委员。

1936年7月,张琴秋与红四方面军总政委陈昌浩结婚。1936年10月,红军三大主力在甘肃会宁会师。四方面军总部奉中央军委的命令:第五、第九、第三十军以及骑兵师妇女独立团组成西路军,转战河西创建河西根据地和打通国际道路,陈昌浩担任西路军军政委员会主席,徐向前任西路军总指挥,张琴秋任西路军政治部组织部长。

这是一次悲壮的历程,没有根据地,没有群众,没有援军,没有给养,没有医药,更没有兵力补充。队伍在河西走廊、祁连山下,遇到武器装备、人员实力远超西路军数十倍的凶恶的“马家悍匪”。在零下30多度的冰天雪地里浴血奋战了4个月,西路军遭受重大损失,2万多红军战士几乎全部战死。许多军长、师长和政委们都战斗到弹尽粮绝,壮烈牺牲。马匪还将他们剥皮点了天灯,许多红军领导的头颅被敌人割下,挂在城墙上,烈士们的鲜血染红了祁连山和河西走廊。

几十年后,当亲历西路军战斗的共和国主席李先念、共和国元帅徐向前,在他们最后的遗嘱中留下了同样的要求,把他们骨灰的一部分,一定要洒在河西走廊祁连山上,以此怀念在那里牺牲的革命战友。

张琴秋经历了西路军悲惨的全过程,特别是在敌人疯狂追击的时候,她在冰天雪地里生下她和陈昌浩唯一的儿子。那一夜,天黑得像浓墨一般,远处敌人的帐篷影影绰绰,大家屏住呼吸,不说话,不咳嗽,不发出任何声响,仍被敌人察觉了,敌骑兵快速包抄上来。张琴秋腹痛剧烈不止,她禁不住发出压抑着的低低的呻吟,血水已经浸透了马鞍。鏖战在即,秦基伟指挥着部队,命令就地还击。警卫员立刻扶张琴秋下马,来到一个尚能避风的土堆后面,几个战士赶紧扯开背包,拉开被子,四面一围,远处,厮杀声不绝于耳,这里竟有个小生命正迫不及待地要降生下来。突围前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出现了,这是在战场呀,这孩子的降生是多么不合时宜啊。张琴秋忍着剧烈疼痛,翻身骑上马,血水顺着她的裤腿直流,警卫战士脱下衣服包住了这个刚刚出生的男婴,危急时刻,只好把这个襁褓中的小生命留在了雪地上。西路军政治部主任李卓然回忆说:走了好远还能听到孩子在雪地里的哭声。啊!这就是战争,这就是历史,让我们永远记住这段历史,共和国的开拓者为了祖国的解放,他们历尽了苦难!

西路军兵败,张琴秋在弹尽粮绝下被俘,她化名为苟秀英在女战士们的掩护下与敌人斗智斗勇,敌人把她押送南京。此时中国的全面抗战已经开始,参加国共谈判的周恩来多次与国民党交涉,终于将张琴秋等一批干部营救出来。1937年10月,历经劫难的张琴秋回到了延安。一年后,陈昌浩几经辗转来到延安,张琴秋细心地照料着这位病魔缠身的红军指挥员与前妻刘秀贞生下的孩子陈祖涛。1939年夏,陈昌浩父子随周恩来去苏联治病,这一走就是多年,两人的婚姻也走到尽头。1943年,经中央组织部批准,张琴秋与她在四方面军的老战友苏井观结婚。1947年7月,周恩来、邓颖超夫妇回到延安后,专门宴请他们,向他们祝贺。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张琴秋担任纺织工业部副部长。20世纪50年代的纺织工业,是关系国计民生的重要部门,张琴秋因精通俄语,在和苏联专家交往中如鱼得水,被人们称为部长翻译。张琴秋为新中国的纺织工业呕心沥血,作出了重要贡献。“文革”中,因张琴秋曾是陈昌浩的妻子,以及在西路军被俘等问题上遭受到残酷审讯,1968年4月22日,这位坚强的红军女将,在十年浩劫中含冤去世,终年64岁。她就像一颗流星拖着明亮的长线,坠入初露的晨曦之中,她用生命捍卫了最后的尊严。

张琴秋的故事讲完了,我们不妨在心底问一问:富裕起来的我们,今天还有这种大无畏的献身精神吗?每一位共产党员,每一位朋友,请不要忘记,80年前曾有过这样一批共产党员,为了今天的幸福生活,他们历尽了苦难,我们获得了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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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文/图:王 放(女,1949年2月生,陕西高陵人,退休教师。1968年西安铁一中高中毕业,下乡、当兵,1983年电大毕业,1987年陕西教育学院函授本科毕业。现任陕西三秦红色文化传播中心主任、陕西省红色文化研究院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