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送情报

蒋延珍

  2019年去云南旅游，顺道去了姑父的大伯家。老人家一头白发半尺长的胡须，嘴上还有个长约70厘米、直径7厘米的水烟筒。这水烟筒看颜色有些年头了。因为我的好奇心，大伯爷爷讲起了他水烟筒的一番传奇故事。

  水烟筒的竹筒中部插一小铜管或小竹管，是点烟丝的地方，竹筒内装着水，上部开口处用于吸烟。水烟袋和水烟筒都是通过袋和筒里的清水，用嘴吸，使里面产生负压，使烟气通过水吸入口中的，吸食时发出咕咕的声音，据说这样能减少有害成份。烟袋烟筒如果盛白糖水，吸出的烟有甜隽之味；盛甘草薄荷水，则可以清热解渴。大伯爷爷抚摸着这烟筒，眼里满是爱意，却说当年可没有条件加入薄荷糖之类，可这烟筒却带给他传奇。

  在腾冲抗战中，云南的高山大川之间修筑了“可与巴拿马运河相媲美”的滇缅公路，在喜马拉雅山南麓、横断山脉的上空开辟了世界上最艰险的运输航线，云南始终都是抗战时期中国最重要甚至是唯一的对外通道。作为结合部，它因中国远征军出征缅甸而形成，滇西抗战也就扩展为滇缅抗战。

  当时大伯爷爷是活动在这一带滇军的地下情报员。一天他送完情报往回走，天快黑了，山路上一棵大树下，听到一声微弱生硬的“救我”。他见地上仰面倒着一个人，他仔细看了看，这人胸前一头张着翅膀的老虎跃起扑向目标，老虎的尾巴高高竖起，与身体共同构成象征胜利的V形图案。他赶忙去将伤员扶起来，靠在树上，凭这标志他认出了这是来援助中国抗战的美国友人。伤员摸出随身携带的飞虎队条幅，上书：来华助战洋人，军民一心救护。

  大伯爷爷拿出随身携带的云南白药给伤员止血，并详细介绍云南白药止血的特殊功效，给他做了简单包扎。伤员喊大伯爷爷把远处一个背包找到，并问他：“那你跟捐巨款买飞机的云南白药创始人啥关系？”“那个创始人曲焕生是我舅父，可惜他已经故去了。”

  走了一段路，伤员喊他停下来说：“老乡，你和曲先生是亲戚，他那么热血，你又救了我，我相信你的为人。求你一件事，非常紧急，现在最要紧的是把我身上的情报送出去，我本来开飞机去运输一批物资，可还没到飞机前就被日本飞机投的炸弹炸伤了，好在飞机还没事。你混出城去找到我们飞虎队的战友，让他们把情报发给各地指挥部，做好战斗部署，否则怒江沿岸战事将吃紧。”

  “好的，美国友人帮助高价购买飞机和训练飞行员支援我们，非常感谢你们。我先把你安排到前面的山洞里，我去想办法完成任务，这里有些水和干食还有白药，你自己小心点。”

  当大伯爷爷安顿好伤员，急忙赶路，刚走不远，就看见一小股敌兵往山上来。大伯爷爷赶忙又折回去，交待一番，喊伤员躲进那个洞中被挖矿挖的岔道里。然后在洞口弄些枯枝，把别处一只臭气熏天的死狗丢在洞口。大伯爷爷跑到反方向的地方，把一些小树摇得乱动，等敌兵发现向这方追来时，大伯爷爷顺着野藤溜下山去，脸被蹭破了皮，衣服被荆棘挂破。

  溜到山下，大伯爷爷就专走偏僻的小路，边走边扯草药。到哨卡时草药扯满了，他看盘查很严，走到一旁鼓捣了一阵，然后点着水烟筒来到哨卡前，按要求衣服头巾甚至裤腰带都要翻看，最后有烟垢脏兮兮的水烟筒里也被看来看去。一个哨卡兵想扣下他的水烟筒，大伯爷爷赶紧悄悄摸出几个银元让他行行好，又摸出一个翡翠小物件给另一个哨兵，得以脱身，大伯爷爷顺利地完成了这次送情报的任务。

  当大伯爷爷返回山洞来看伤员时，小声喊了几声，伤员才从岔道里爬出来。伤员精神些了，名叫拉森，听大伯爷爷摆了送情报的过程，也纳闷情报藏在哪儿。大伯爷爷告诉他：“裹在水烟筒燃着的烟丝里，里面用绿草叶裹了，外面再包了一层锡箔纸，刚点燃的水烟，经过水雾过滤也燃不到那么快，因此我就赌那时间，一过哨卡我就快速弄灭烟丝。”“哈哈，你太聪明了。”拉森竖着拇指。

  拉森看着大伯爷爷的水烟筒，有点爱不释手，可他说：“还是留下帮你继续送情报，抗战胜利后我要一支带回美国吧。”“好啊，没问题。”大伯爷爷拿出葫芦丝吹着《红河谷》，没想到拉森也摸出一把口琴与他合奏，两人吹奏《黄河大合唱》《英雄儿女》。吹罢两人一起感叹：“要是没有战争该多好啊，咱们定会迎来美好的和平，我们为这天早日到来加油。”两双手握在了一起。

  大伯爷爷与母亲商量，把家里唯一的母鸡杀了，炖汤给拉森喝。拉森感动得流下眼泪。二人成了好朋友，后来大伯爷爷又帮拉森巧妙送了两次他接到的情报。拉森还没等到伤完全好，就回飞虎队执行任务去了。

  中国远征军与飞虎队共同配合，经过惊心动魄的激战，最终将日寇挡在怒江西岸，粉碎了他们直驱保山，进逼昆明，威胁重庆的战略企图。

  后来日本发动豫湘桂战役，在直指成都的危急关头，拉森又开始执行新的飞行任务，听说在后来的一次战斗中牺牲。噩耗传来，大伯爷爷悲伤不已。在屋后的山坡上，给他埋下衣冠冢，没事的时候就去那里祭拜，吹葫芦丝，把水烟筒摆在祭品上一起悼念。

  特别是抗日战争胜利的那天，大伯爷爷更是激动，在那衣冠冢边呆了一下午，把拉森和自己完成任务获得的荣誉一遍一遍念，直到累了醉了，睡倒在一旁。

  2002年，一批飞虎队员来到云难，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寻找到大伯爷爷，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不停地拍打着对方。原来拉森还活着，苦苦找寻了大伯爷爷很久。两人跨越半个世纪的友谊，红河谷畔响起了久违的合奏曲，曲子在山谷间久久回荡。离别时，大伯爷爷送给拉森一支更精致的水烟筒和葫芦丝。

  岁月飞逝，历史不会忘记。如今在云南玉龙山下修建了飞虎队博物馆，博物馆中的展陈，对前来参观学习的人讲诉着那烽火岁月，讲诉着世界人民联手战斗终于赢得了正义的胜利。山风呼呼，告慰长眠此地的国际友人和中国烈士。

  大伯爷爷老了，他与那杆水烟筒形影不离，他让后代作为传家宝一样传承下去，记得革命胜利来之不易，珍惜当今和平。

  我们离开时，耳畔响起大伯爷爷的嘱咐，国强正当努力时！

  滇池碧蓝，鸥鹭成群，云南春风徐徐……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蒋延珍（成都市金堂县平桥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