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故事里的毛慈影

滕礼建

人物简介:毛慈影(池影),又名毛素清、毛肃清、毛素秋,党内化名陈静霞、李仲华,外号二毛,青神县当地人昵称“毛姑儿”。1934年12月14日参与领导青神县西山红军武装起义,因起义失败不幸被俘。1935年l月22日,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于青神县城凤阳门外凉水井,年仅19岁。

我家在青神县罗波乡西坝村,与夹江县新场镇建国村交界。

汉阳老码头(邓敏 供图,图片来源:视界ls)

我外婆(青神人习惯上把外婆叫家婆,外公叫家公)叫张学芳,1911年出生在夹江县新场镇。家婆是个苦命的孤儿,少年时靠帮人家放牛、捡柴火、打猪草为生。也许是出生贫寒的缘故吧,家婆平时不爱拉家常,一般都独自默默地干活。16岁嫁到土主乡董坎(原属青神县,离我外公家只有几十米距离),夫家姓董,婚后不久丈夫就去世了。我家公是个“行[háng]实人”(有生活能力的人),新中国成立前家里有几亩冬水田、旱地和一些山林。家公平时在汉阳坝和一位周姓老板合伙做火把柴(一尺长的小捆柴,成都人煮饭必不可少的柴火,汉阳码头是西山火把柴集散地)生意,另外自己还在金牛河边的白云寺开了个烟馆(那时吸食鸦片烟的比比皆是,白云寺在梧凤乡、土主乡赶汉阳场的大路边)。

柴沟水库,当年毛慈影常在这一带发动群众(图片来源:视界ls)

家公和两个常年跟班的铁哥们吴佑生、吴少林一起跑江湖。因为家婆夫家去世早,我家公的大哥没有儿女,董家和我们家相距不远,在别人撮合下,家婆再嫁给我家公作“填房”(意思是帮我公家哥哥补一房人)。我有两个家婆,大家婆叫程桂华,育有2个舅舅,我家婆育了我舅舅、我妈和小姨妈。

我少年时每到寒暑假都会和家婆、几个表姊妹一起看猪(放耍猪儿)、放鸭子、拣拾柴火什么的。“毛姑儿”(毛慈影)成了家婆口中老生常谈的故事。据家婆讲,毛姑儿身体比较瘦弱,个子不太高,说话有点儿翘舌音,也不知是哪儿来的人,反正性格开开朗朗的,最爱帮忙了。也不知毛姑儿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我家附近的朱坪、董坎、芭蕉冲、东山坝(现都属夹江县新场镇)及罗波乡西坝的柴沟、小溪沟、石花社的邓沟、吴沟、车家沟。

青神县西山红军武装起义队伍集合地点——梧凤乡、土主乡交界处的观音阁河坝(图片来源:青神县人民政府网)

有一天早上,家婆起了个大早去新场赶场,在芭蕉冲湾底(现属夹江县新场镇建国村)见一些人戴着斗篷、披着蓑衣围了圈不知在说什么。有人认得我家婆,就叫她去耍。糊里糊涂的家婆(家婆只能识几个简单的汉字和数字)就这样认识了毛姑儿。

毛慈影烈士(图片来源:视界ls)

一天深夜,家婆已经入睡,突然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我认为是有礼貌的敲门声)。家婆起床开门,原来是毛姑儿和一个老把式来访。他们说去小溪沟开会回来,想借宿一夜。毛姑儿穿着老粗布还背着装满松果的背篼,同行的老者手里还拿了把大刀(劈柴用的斧头),因为大雾毛姑儿连眉毛都是白的。家婆连忙把剩饭加了些干红薯粒一起闷好招待他们。其间,毛姑儿通过摆龙门阵的形式了解家婆家中及周边乡邻的一些情况。家婆一早起来时,毛姑儿和同行人早就不辞而别了。当时家婆也觉得怪怪的(比较神秘)。

开春了,家婆开始踩水车灌溉点谷子(那时谷子有的是直接点播的)。家公常年在外忙碌,一般大型体力活干完就出门做生意去了。我大家婆和我们又分了家,我们家很多事都是家婆自己做。一天临近中午,毛姑儿突然来帮我家婆踩水车灌溉田。踩水车是个力气活还需要一定技巧。毛姑儿可不得行[háng],不一会儿连儿杆(小腿前面)撞了几个青疙瘩,弄得家婆和毛姑儿都哈哈大笑起来。家婆给毛姑儿说踩水车的技术,毛姑儿也给家婆讲什么农会的事。她说:吴练先、吴子文(他们是我们西坝子的地主,吴练先家的房子我们儿时称大房子,新中国成立后都分给了贫下中农)他们家凭什么不劳动反而有饭吃、有衣穿。贫农为什么一年四季劳作反而吃不饱、穿不暖等等。家婆似懂非懂地听着……

中共青神县委领导西山红军武装斗争的秘密联络信物——底部有五星的酒瓶(图片来源:青神县人民政府网)

家婆家有点山林,偶尔也在家公帮助下砍些树木劈成火把柴背到汉阳码头去买。一天,毛姑儿不知怎么晓得我家婆要去赶汉阳坝,也来帮忙背些火把柴准备一起去赶场。那天毛姑儿打扮成农家女,吃力地背了一背篼火把柴,一顶草帽总是把头压得低低的,赶场路上几乎不说话,遇到路人也或前或后避得远远的。她们过了岷江河,毛姑儿放下柴火说有事就走了,让我家婆散场后在罗波码头等她。家婆卖了火把柴在街上茶铺找到家公,买了些生活用品,就到罗波码头等毛孤儿。不久,毛姑儿背了一背篼蚕蛹就和家婆会面了(估计毛姑儿是去和地下党接头来)。她们在石梯坎(属于罗波西坝村)就分手了,毛姑儿也没说她要去哪里。

山清水秀的罗波乡西坝村(图片来源:视界ls)

不久,家婆就听说毛姑儿他们在距我们家2里路的龙龟寺(现属夹江县新场镇东山村)集结去梧凤场杀了人,随即便是国民党军警来我们家附近搜寻、盘问。因为帮助过毛姑儿的人家很多,所以一直没有人注意过我家婆。再后来又听说毛姑儿他们在青神被杀害了,连心果儿都被炒来吃了,太惨了!家婆一直叹息觉得毛姑儿死得太可怜了,年纪轻轻的,人又那么随和……

中共青神县委领导西山红军武装斗争的秘密活动地址——龙龟寺(图片来源:青神县人民政府网)

“毛姑儿”(毛慈影)烈士的光辉事迹从我外婆口中慢慢渗入我的脑中,成为我不变的红色基因。青神西山红军不畏艰辛、临危不惧的革命精神一直鼓舞着我,也成为我人生前进的动力。我一直都积极参与宣传青神西山红军暴动的事。2010年,青神县委组织“创作红色短信、传递红色激情”活动,我创作的红色小诗获得二等奖。

红色西山

西山酥雨润红土,

精进书声弄潮音。

青衣革命西南早,

神竦心惕小延安。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文/图:滕礼建(四川省青神县)

供稿:眉山市党史和地方志编纂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