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与四川⑩

石达开的悲剧我们决不会重演(二)

龚自德

毛泽东将红军各部上报的敌情一一综合分析后,很快便得知蒋介石所部署的大渡河会战的关键,是固守大渡河,不使红军渡河,待尾追红军的薛岳所部中央军渡过金沙江后,南北夹击,一举将红军歼灭于金沙江与大渡河之间的深山峡谷中。而要打破蒋介石的这一如意算盘,关键是必须赶在薛岳部渡金沙江追上来之前渡过大渡河。于是,毛泽东决定,红军绕过西昌,抢渡大渡河。红军按毛泽东的部署,从5月14日起,陆续从会理、西昌地区出发,直奔大渡河。

中国工农红军强渡大渡河(蓬州闲士 摄于 石棉县安顺场中国工农红军强渡大渡河纪念馆,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供图)

声东击西 毛泽东又使蒋介石上大当

怎样才能迅速渡过大渡河呢?毛泽东苦苦思索着。周恩来、朱德、王稼祥……红军主要将领都在寻思着。

毛泽东从与川军作战的经验教训中指出:防守大渡河的国民党军是四川军阀部队。自从遵义会议后,红军转辗云、贵、川,和川军多次打交道。一渡赤水河前,在川黔边土城青杠坡一仗,红军受挫;渡金沙江后,围攻会理不克,证明川军是有一定战斗力的。这次要渡过大渡河,更不能与川军硬拼硬打,必须要动动脑子,想一个好办法。

朱德是当时最熟悉和了解大渡河一带情况的红军将领。这不仅因为他出身在四川,在滇军中任过职,率军在云、贵、川一带打过仗,更主要的是他曾走过这条路,而且已经渡过一次金沙江、大渡河。故道重走,勾起他对13年前往事的回忆。

《强渡》版画 1943年 谢梓文 作(图片来源:巴蜀画派)

那是1922年5月,时任云南警务处处长兼昆明警察厅厅长的朱德,在云南军阀唐继尧围攻昆明时,从滇西北渡过金沙江,经会理、西昌、越西、雅安、乐山、南溪,到重庆。然后,谢绝了四川军阀刘湘、杨森以高官厚禄的劝诱,去到上海、北京,继而到法国巴黎,寻找中国共产党和革命真理。这是朱德寻找革命真理走过的道路。而今,他又同毛泽东一道率领红军走上了这条道路,令他感慨万千。他向毛泽东简要讲述了他13年前走这条路的情况:从西昌向北渡大渡河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大道,就是经过越西到汉源的大树堡,过大渡河到富林镇,这是通往雅安、成都的宁雅大道;另一条是小道,就是经过冕宁县,过彝族区,到安顺场渡大渡河北上,这条道山高路窄,崎岖难行,而最大的困难还是要通过彝族聚居区。13年前,朱德带着少数随行人员,就是走的大道,到雅安后,再经乐山到南溪,又经重庆去上海的。

石棉县安顺彝族乡安顺场的红一方面军先遣队强渡大渡河指挥部驻地旧址(图片来源:四川党史)

毛泽东与周恩来、朱德等商量决定,派出先遣队,侦察了解情况,摸清川军布防态势,再决定红军经哪条道路渡过大渡河北上。于是,毛泽东一行于5月19日到达西昌县锅盖梁(今西宁)地域时,作出如下部署:

令红军一军团主力应向泸沽方向前进五六十里,其先头团应由二师派出,并带工兵和电台,限20日赶到泸沽,军委任命刘伯承总参谋长为先遣队司令员,任命红一军团保卫局局长罗瑞卿为先遣队政治委员,指挥先遣队进行战略侦察,并为渡河先遣队。罗瑞卿生病未到任,改由红一军团政治委员聂荣臻担任先遣队政治委员。

《强渡大渡河》 傅抱石 作(图片来源:文汇客户端)

19日早晨,刘伯承、聂荣臻率先遣队从礼州出发,当天即抵达冕宁县境的松林地区。这时,中共冕宁地下组织派出与红军联系的人员前来接上头,并详细地报告了冕宁一带及大渡河的敌军部署及其它详细情况,这对先遣队掌握敌情帮助很重要。地下党还动员组织群众欢迎红军。后来,刘伯承、聂荣臻又接见了冕宁地下党派来联系的其他同志,详细了解了北上的道路和敌军情况。

刘伯承、聂荣臻综合分析研究了地下党和先遣队侦察组侦察到的情况,作出判断:敌军以为红军决不敢走经过彝区的小道在安顺场渡江北上,一定要走经越西在大树堡渡大渡河北上的大道,因而在大树堡一线布置重兵防堵,而对冕宁、安顺场则不太重视,防守兵力很少。因而,他们认为红军应该走冕宁,到安顺场渡过大渡河这条小路。刘伯承、聂荣臻将上述情况和建议报告毛泽东,并当机立断令先遣队第一团向冕宁城进击。

石棉县安顺彝族乡安顺场红军强渡大渡河渡口 (蓬州闲士 摄,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供图)

毛泽东随军委纵队于5月20日抵达冕宁县的松林地区,刚一住下,他立即与周恩来、朱德等领导人商量决定,向各军团发出抢渡大渡河的训令。

训令指出:蒋介石企图利用大渡河天险、彝民与红军的隔阂,以薛岳、刘湘等部夹击我军于大渡河南岸,另以国民党第二十四军军长兼川康边防军总指挥刘文辉所部、国民党第二十军军长杨森所部、国民党川军模范师郭勋祺所部在大渡河以北扼阻,破坏我军渡江。消灭敌人,渡过大渡河,进入川西北地区,遂成为我军目前战略上的实际要求。我野战军目前应以迅速北进,争取渡江之先机,首先进到清溪、泸定桥、洪雅地区,与川敌进行作战机动,争取赤化,为战略上的基本方针。

《放歌大渡河》 姚叶红 作(图片来源:四川艺术网)

训令要求各军团要以极其迅速、坚决、勇猛、果断的行动,消灭一切阻碍我军前进的川军各个部队,并以最大的努力争取彝族群众到我们方面来,并组织彝族人民游击队,反对蒋介石中央军和国民党川军。

训令发出后,毛泽东仍然急切地等待刘伯承、聂荣臻所率先遣队的消息。5月21日,毛泽东等终于收到刘伯承、聂荣臻关于北上敌情的报告和红军经冕宁从安顺场渡大渡河北上的建议。

毛泽东接到他们的报告后,十分高兴,并称赞刘、聂多谋善断。毛泽东立即与中央军委负责同志紧急商量,作出同意刘、聂建议,红军经安顺场渡大渡河北上的决定。但为了迷惑蒋介石,毛泽东决定声东击西,派出小部队进攻东面大树堡渡口,以掩护红军向西边的安顺场挺进,并将具体行动部署由朱德总司令员在5月21日18时电令各部。毛泽东的具体部署主要是这样的:

石棉县安顺场今貌 (蓬州闲士 摄,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供图)

先遣队第一团21日由泸沽经冕宁离大桥两站路,尚有四站路即到大渡河边之纳耳坝;第五团21日到登相营侦察越西、小相岭、登相营一带,仅敌一营。决定以主力依第一军团、第五军团、军委纵队、第三军团的次序经冕宁、大桥、拖乌、筲箕湾、楂罗向纳耳坝、安顺场渡口北进,而以我第五团续经越西北进,吸引迷惑并钳制大道上正面之敌,遇小敌则消灭之。以红九军团担任后卫,迟阻追敌。

关于5月21日和22日这两天各部队的行动方向和任务是:刘伯承、聂荣臻率领先遣队第一团继续向拖乌、筲箕湾前进,日行120里,准备至迟24日午前必须赶到渡口。左权、刘亚楼率领先遣队第五团,如果查明越西无敌或少敌,应迅速占领越西并侦察前至大树堡、富林及由越西及海棠之线,中间向西去的道路里程;如小相岭或越西有敌扼守,则红五团应伪装主力先头在登相营或小相岭扼止该敌。红一军团主力21日晚21时起开往冕宁,以便随红一团前进并策应其战斗。

喜德县冕山镇红军小相岭战斗遗址 (图片来源:四川党史)

为了使声东击西之计成功,毛泽东要求不仅红五团要把红军主力装得像,而且还要求各部确保主力向安顺场方向前进的秘密。所以,毛泽东在电令中特别强调,为绝对保持红军改道经冕宁去安顺场的秘密,必须做到:

一、泸沽和冕宁道上严禁被敌机发现目标和挂露天标语;上午7时半至10时半,下午3时半至5时半,严禁部队运动。

二、第一军团部队对去路,第三、九军团对来路,要断绝行人出去。

三、严密搜捕敌探。

四、各兵团应在冕宁、礼州之线补充粮食,离开冕宁时每人要带足3天的食品。

各部队按照毛泽东的部署,紧急行动。

石棉县安顺场大渡河边红军船(邓涵予 摄,图片来源:四川日报)

红一军团参谋长左权、红一军团第二师政治委员刘亚楼率领红五团,与军团侦察科长带领的军团侦察连担任伪装红军主力,佯攻大树堡、吸引敌军的任务。他们于21日夺占小相岭,消灭守敌,进而占领越西县城,入城后开仓放粮,大造声势,同时释放了被国民党关押的彝族人质。

22日,红五团三营营长梁兴初率领该营和侦察连部分战士作前锋,出越西北向大树堡疾进。他们按照刘亚楼的指示,红军侦察员化装成国民党军队的士兵,押上在小相岭俘虏的川军排长,还带上几个愿意当红军的被俘川军士兵,去偷袭敌人设在鱼塘的排哨。途中遇到大树堡团防局派出迎接县长彭灿的几个团丁,他们把红军当成了自己人,一口气把大树堡敌军部署情况说了个一清二楚。刘亚楼、左权得知大树堡敌军情况后,立刻决定全队分三路直扑大树堡,迅速消灭鱼塘哨所大树堡街上及大渡河渡口守敌,并有意放跑一部分敌军,让他们过河去向富林守敌报信。

小相岭九盘营隘口(图片来源:四川党史)

左权、刘亚楼将攻占大树堡情况报告毛泽东后,立即布置部队佯装红军主力,大造红军大部队要在这里渡河的声势。他们在大渡河南岸的树上牵了许多铁丝;征集渡船和船工准备渡河,到处搜集造船材料,准备造船;砍断竹子,扎制渡筏;派出宣传队员在群众中传播红军要从这里渡过大渡河,攻打富林,直取雅安、成都。

毛泽东的这一声东击西战术十分成功,就连红军战土都认为真的要从这里渡河,个个摩拳擦掌,认真做好渡河准备。

大树堡对岸守敌更是认为红军要从这里渡河无疑,整日惶恐不安,一封又一封求救急电更是不断飞向刘文辉、刘湘和蒋介石那里。因而蒋介石对红军主力要在大树堡渡江确信无疑,急电各路川军倾力向这里奔集,并令富林敌军死守待援,企图将红军围歼于大树堡、富林一带。这样一来,蒋介石放松了对安顺场渡口和泸定桥的防守。直到25日,红军一部已在安顺场抢渡大渡河成功后,毛泽东命左权、刘亚楼突然撤离大树堡,赶赴安顺场。红军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敌军大惑不解,又怕中计,等了两天才派兵过河,仍不知红军去向。

毛泽东又使蒋介石上了一次大当。

(未完待续)

(本文选自1995年中共四川省委党史研究室编著的《毛泽东与四川》一书)

来源:《毛泽东与四川》(中共四川省委党史研究室编著)

作者:龚自德(中共四川省委党史研究室党史军史专家)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