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与蒋介石

在重庆谈判上鲜为人知的斗智斗勇

胡平原

重庆谈判是指抗日战争胜利之际,中国共产党与中国国民党就中国未来的发展和前途,在重庆进行的一次历史性会谈。从1945年8月29至10月10日,历时43天谈判,国共双方达成《政府与中共代表会谈纪要》,即《双十协定》。

毛泽东赴重庆谈判

重庆谈判及达成的《双十协定》给中国人民带来了和平、民主、团结的希望和胜利的曙光。虽然在1946年国民党统治集团违背全国人民迫切要求休养生息、和平建国的愿望,悍然撕毁《双十协定》,但重庆谈判的历史意义和给人民的启示仍然非常重大。人们通过电影、电视剧、文学作品等都或多或少了解一些重庆谈判的历史故事,但是对谈判前毛泽东斗智斗勇、谈判中蒋介石笑里藏刀、谈判后国民党蒋介石撕毁《双十协定》的一些细节史事却鲜为人知。

谈判前,毛泽东与蒋介石三个回合的秘密较量

毛泽东雄才大略,高瞻远瞩,蒋介石阴险狡诈,笑里藏刀,因此,重庆谈判他们从开始到结束进行了多次斗智的较量。

谈判前夕,1945年8月14日,日本天皇发布了无条件投降的诏书。消息传出,举国上下,普天同庆。就在这一天,身在延安的毛泽东接到了蒋介石发来的电报,邀请他前往重庆商讨国事。为了看清蒋介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毛泽东找来时任中共中央情报部副部长李克农。

李克农是中国人民解放军高级将领,杰出的情报专家。这突如其来的邀请,难道不是想加害毛泽东主席吗?去,还是不去?这个重大问题摆在了从事秘密战线工作多年的李克农等人面前。

当李克农接到毛主席下达的任务后,立即把注意力集中在边区政府交际处的周励武和罗伯伦身上。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俩名义上是国民党军令部派驻延安的联络参谋,而真实身份却是戴笠手下的军统特务。这特务头子戴笠,原以为自己的安排滴水不漏,却不知早就被军事情报专家李克农识破。

李克农果断命令情报人员:“严密监视周励武和罗伯伦的行动,特侦部门日夜监听电台与重庆的联络。”之后,李克农想方设法取得了他们的密码本,随即破译了他们与戴笠之间全部往来的密电。

根据这些密电内容来看,老奸巨猾的蒋介石根本没有和谈的意向,而且他根本就不希望毛泽东去重庆谈判。为什么蒋介石还故意邀请毛泽东到重庆去谈判呢?其目的就是想把拒绝和谈的罪名推到共产党头上。

得知这样的情况后,毛泽东决定将计就计,顺势而行。就在接到蒋介石电报的当天下午,毛泽东在枣园接见了周励武、罗伯伦,并故意向他们透露出自己绝不会去重庆谈判的消息。

1945年8月15日晚,受李克农指挥的情报系统从重庆获悉,重庆各报已被告知,明天一早要全文公布蒋介石致毛泽东的第一封电报,叫做“寒电”。李克农将情况向毛泽东作了详细汇报。

第二天,毛泽东发出给蒋介石的“铣电”。电文很短,措词有意回避了他是否要去重庆参加谈判。

电文发出后,毛泽东在枣园接见了国民党军令部驻延安的联络参谋周励武、罗伯伦。周励武迫不及待地询问毛泽东对蒋介石“寒电”的看法。毛泽东当面告诉他们:“我先不准备去重庆,等蒋委员长复电后再作考虑吧。”

这两个国民党特务得到毛泽东的明确回答后,周励武急匆匆地向重庆汇报了自己会见毛泽东的经过,明确表白:“毛泽东绝不会去重庆。”

特务头子康泽得到“第一手”确切情报后,连忙将这一情报呈送蒋介石,并马上复电嘉奖特务周励武,命令他们随时注意毛泽东的动向。

蒋介石收到毛泽东的“铣电”和康泽送达的周励武的“第一手”情报后,忍不住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毛泽东绝不敢来重庆,他没有这个胆量。”

8月20日,蒋介石再次发出邀请毛泽东赴渝谈判的电报,即第二封电报,叫做“哿电”。这封电文和第一封不一样,电文很长,口气很强硬。李克农拿到电文后,反复思考断定,诡计多端的蒋介石这是假戏真唱,其实他绝不希望毛泽东去重庆与他谈判,而是估计毛泽东不敢去才故意逞强发电报邀请的。蒋介石想假戏真唱获得舆论上的优势,毛泽东如果不去,他则可以把拒绝和平的责任全部推到共产党头上。

李克农向毛泽东汇报了自己的分析看法,毛泽东决定再给蒋介石吃一颗“定心丸”,再增加他的错误判断力。

8月22日,伟人毛泽东给蒋介石回去了第二封电报,这就是步步引入的“养电”。

接着,根据李克农专家的意思,毛泽东再次有意去接见国民党联络参谋周励武、罗伯伦。当一见面时,毛泽东就“开诚布公”地对他俩说:“蒋委员长”‘哿电’已经收到,本日已复蒋委员长,因自己工作繁忙,无法脱身,为团结大计,先派周副主席前去重庆会晤蒋委员长,待恰当时机再相机赴渝。”

蒋介石收到毛泽东的“养电”,心中暗喜,心里想到:果真不出所料,毛泽东被逼无奈表态了,派周恩来到重庆“晋谒”,来与我周旋,自己仍然躲在延安不敢露面。

经过几个小时后,康泽又送来了特务周励武、罗伯伦见到了毛泽东断定其不会来重庆的情报,蒋介石更是相信毛泽东不敢来重庆了。

8月23日,蒋介石给毛泽东发去了第三封电报,再次邀请毛泽东赴重庆谈判。毛泽东收到电报后,大笑不止,说道:“蒋介石果真以为我不敢去重庆了!”

就在这时,美国驻华大使赫尔利知道此事后公开表示:“美国政府担保毛泽东的人身安全。”斯大林和苏联居然也站在所谓“中间”立场上,鼓励毛泽东为民族利益、为维护团结,一定要赴重庆与蒋介石谈判。

8月26日,中共中央召开政治局会议,专题研究毛主席是否去重庆谈判问题。会上,毛泽东认真分析了抗战胜利后的国内外形势,高瞻远瞩,毅然决定率周恩来、王若飞等人赴重庆,与蒋介石谈判,并迅速调派干部赶赴前线,抢占有利地形,在军事上采取紧急行动。而情报部李克农又下令封锁消息,保守党的机密,不让国民党得知任何关于毛泽东是否去重庆的消息,同时严密监听国民党重庆方面与延安特务之间的电讯联系。

1945年8月28日下午3时36分,毛泽东等人乘专机抵达重庆九龙坡机场。毛泽东一下飞机,便在机场发表了简短谈话。毛泽东在机场接见记者时说:“本人此次来渝系应国民政府主席蒋介石先生之邀请,商讨团结建国大计。现在抗日战争已经胜利结束,中国即将进入和平建设时期。当前时机极为重要,目前最迫切者,为保证国内和平,实施民主政治,巩固国内团结。国内政治上、军事上所存在的各项迫切问题,应在和平民主团结的基础上加以合理解决,以期实现全国之统一,建设独立自由与富强的新中国。希望中国一切抗日政党及爱国志士团结起来,为实现上述任务而共同奋斗。本人对于蒋介石先生之邀请表示谢意!”

原来这场关于毛泽东主席是否去重庆共商国是的秘密较量,以中国共产党的胜利、国民党蒋介石的失败而告一段落。之后,重庆谈判中,毛主席又与蒋介石进行了六次面带微笑,而各自心怀主旨、斗智斗勇的较量。

谈判中,毛泽东与蒋介石的六次面代笑容的心计较量

毛泽东主席为了中华民族的和平、民主、团结,冒天下之大不韪,深入龙潭虎穴,与蒋介石国民党当局进行了为期43天的重庆谈判。在纷繁复杂的谈判过程中,毛泽东更是不顾个人安危,与蒋介石进行了六次面带笑容的斗智较量,构成了整个重庆谈判的亮点。

第一次,1945年8月28日。下午,微风拂煦,毛泽东在周恩来、王若飞、张治中、赫尔利(美国驻华大使)等人陪同下,乘专机飞赴重庆,并在机场对中外记者发表了热情洋溢的书面讲话。当天晚上8点半,在张治中、邵力子陪同下,毛泽东与周恩来、王若飞从红岩村出发,应邀赴蒋介石山洞林园官邸出席欢迎宴会。当时作陪的还有宋美龄、赫尔利、魏德迈(美国驻华总司令)以及国民党高官要员张群、陈诚、吴国桢、王世杰、周至柔、蒋经国等。这是自国共第二次合作以来,毛泽东与蒋介石的第一次会面。当天中午,蒋介石向国民党人士表白对毛泽东来重庆之后的方针是:“决以诚挚待之,政治与军事应整个解决,但对政治之要求予以极度之宽容,而对军事则严格之统一,不稍迁就。”

为表示其和谈的“诚信”,蒋介石对毛泽东示以礼遇,“请其入余之对座也”。关于当日情形,《新华日报》曾报道:毛泽东与蒋介石“相继致词,并几次举杯互祝健康,空气甚为愉快”。

毛泽东与蒋介石在重庆的首次会面,相互叙旧寒暄,没有涉及任何政治性问题。为人狡诈的蒋介石为了达到目的,在刻意营造一种愉快祥和的气氛,使谈判有一个好的开端。

宴会结束后,应蒋介石邀请,毛泽东夜宿林园2号楼底东屋,王若飞住楼底西屋,周恩来则住林园3号楼。据史料记载,这是蒋介石林园官邸建成后,第一次留宿外来客人,国共两党领袖同宿一园,堪称史无前例。

重庆史料记载,习惯了居住延安窑洞环境的毛泽东,并不适应重庆林园的高床软枕,第二天清晨5点多钟就起床了,首先洗漱完毕后,接着走出房间散步。当走到3号楼林间深处小道时,毛泽东与习惯早起的蒋介石不期而遇。彼此寒暄几句礼貌语后,两人在一石桌前坐下进行了简单交谈,这为当天的重庆谈判拉开了序幕。

第一次,当天下午,毛泽东与蒋介石做首次直接商谈。蒋介石表示:一切问题愿听取中共方面意见,但不能同意中共关于中国有内战的说法。毛泽东则列举十年内战和抗日战争中的大量事实为依据,指出中国没有内战是自欺欺人。最后蒋介石提出谈判三个原则:第一,所有问题整个解决;第二,一切问题之解决,均须不违背政令军令之统一;第三,政府之改组,不得超越现有法统之外。

这一次会面不长,约进行了20分钟,仅仅以讨论原则为主。会谈最后也是无果而散。应蒋介石邀请,毛泽东当天仍住宿林园。晚上7点,蒋介石亲自来到毛泽东住处,两人进行了长达1小时的密谈。

重庆谈判期间,毛泽东主席与蒋介石互相敬酒

第二次,1945年9月2日。这天,日本政府正式签署投降书,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取得最后胜利。上午10点,毛泽东在桂园约见国民党谈判代表王世杰,就国共谈判提出了8项原则性意见。晚上8点半,毛泽东带领周恩来、王若飞去林园赴蒋介石邀请的晚宴。宴会后,毛泽东与蒋介石就中共领导的军队编组数目和驻地、解放区、政治会议、国民大会等问题进行了单独商谈。

第三次,1945年9月12日。这天上午,毛泽东、周恩来又应邀去林园与蒋介石共进午餐。午餐后,国共双方就中共军队整编数目等问题,继续进行了反复商谈。蒋介石在会谈时表示:“赫尔利大使曾有为中共从中请求同意保持20师之议,此在原则上亦未尝不可考虑;唯必须保证确能接受国民政府之统率权为前提。意盖谓在中华民国境内不应有私人军队,任何党派亦不得保持武力。”保持一定数量和规模的军队,是中共能够与蒋介石国民党政府相抗衡的关键。所以,毛泽东同意蒋介石的说法,表示中共愿意作出让步,由原先的48个师减少28个师。对此,蒋介石没有明确答复,但根据其当时的表情和日记内容,可看出蒋介石心中不满。

第四次,1945年9月17日。这天,毛泽东又应邀来到林园与蒋介石共进午餐,张群、吴国桢、赫尔利作陪。午餐后,毛泽东与蒋介石继续商谈,但分歧仍在军队和政权问题上。在这里特别值得一提的是:9月10日至12日期间,中共晋冀鲁豫军区集中优势兵力一举歼灭入侵解放区的阎锡山部队3万兵力,取得了著名的上党战役胜利,给国民党统治集团以很大震动,大大加强了中共代表团在重庆谈判中的地位,直接配合了重庆谈判斗争。

另外,就在这天,美国权威的《生活》杂志对重庆谈判重量级代表人物进行了拍照,给人们留下了中共代表毛泽东、国民党代表蒋介石、美国代表赫尔利3人特殊经典合影的瞬间见证。

蒋介石、毛泽东、赫尔利在重庆谈判期间的合影,后排左起为蒋经国、张群、吴国桢

第五次,1945年10月9日。由于在军队整编数目上未能达成统一意见,国共双方谈判暂时中断,毛泽东与蒋介石从9月17日商谈之后,直到21天后的10月9日,一直没有进行任何会面和宴请。此时,国共双方在10月5日进行了最后一次谈判,10月8日,双方代表就《会谈纪要》交换了意见并修改定稿,预定10月10日签字。

10月9日这天,毛泽东在周恩来、王若飞陪同下,应邀到林园官邸向蒋介石辞行,并与蒋介石夫妇共进午餐。午餐后,毛泽东与蒋介石就国共两党合作问题继续进行商谈。蒋介石日记中记载:“毛泽东今日来作别,与之谈约1小时,先问其国、共两党合作办法及其意见如何?”毛泽东并未正面回答。可见双方一些原则问题仍没有达成一致。蒋介石仍然提出要中共放弃军队和解放区,但毛泽东表示不能同意。最后国共双方同意将一致的问题确定下来,如和平民主建国等问题,将未达成一致意见的按照各自表述方式记录。

第六次,1945年10月10日。这天,国共双方代表周恩来、王若飞同王世杰、张群、邵力子、张治中在桂园客厅最终签署了《国民政府与中共代表会谈纪要》(简称“双十协定”)。签字仪式后,毛泽东下楼,和在场的代表一一握手,表示祝贺。下午4时左右,蒋介石到桂园回访毛泽东,为其送行。两人相谈10多分钟,毛泽东提出晚上住宿林园再详谈,蒋介石当即表示欢迎。随后,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同蒋介石乘车赴国民政府礼堂参加双十国庆招待会。根据《大事长篇》记载:当晚9时许,毛泽东果然来到林园住宿,毛泽东又与蒋介石谈约30分钟。谈话内容主要是围绕政治协商会议和国民大会展开。最后两人约定次日早餐再谈。

第二天早上8时,毛泽东与蒋介石共进早餐后,进行了最后一次商谈。蒋介石仍然在解放区问题上纠缠不休,“明告其‘解放区’问题,政府决不能再有迁就”,决意不肯承认解放区的政权。毛泽东则告诉蒋介石,周恩来、王若飞将在重庆继续商谈。很明显,双方的最后一次会谈是不欢而散。

上午9点半,毛泽东在张治中陪同下,乘车赶到九龙坡机场,陈诚代表蒋介石到机场送行。毛泽东等一行人随后飞往延安,历时43天的重庆谈判就此落下帷幕。

谈判后,蒋介石的行为和重庆谈判的历史意义

重庆谈判后,国民党蒋介石撕毁《双十协定》,露出了假谈判、真内战的面目。1946年6月26日,国民党以30万军队围攻中原解放区,向解放区发动了全面进攻。

1946年6月至1947年6月,解放军处于战略防御阶段。战争主要在解放区进行。

1947年7月,解放军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接着连续进行了著名的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基本上消灭了国民党军主力。1949年4月,解放军横渡长江,解放南京,基本宣告了国民党统治的覆灭。

1949年11月30日凌晨,蒋介石等人乘飞机逃离重庆。11月30日午后,解放军第11军、第12军、第47军先头部队5个营进入重庆市区。在中共地下党组织策动下,市参议会、商会、工业会和“保民军”的代表温少鹤、蔡鹤年、周荃柏、任百鹏等4人专程到海棠溪迎接解放军。从此,重庆正式宣告解放。

重庆谈判,是国共两党就中国未来的发展前途、建设大计所进行的一次历史性会谈。国共双方达成《政府与中共代表会谈纪要》,即《双十协定》。虽然国民党统治集团悍然撕毁《双十协定》,但其历史意义和启示仍然是非常重大的。归纳起来有以下五个方面:

(一)重庆谈判的举行和《双十协定》的签订,表明国民党方面承认了中国共产党在中国的地位,承认了各党派的存在,使中国共产党关于和平建设新中国的政治主张被全国人民所了解,从而推动了全国和平民主运动的向前发展。

国共重庆谈判签订的《双十协定》

(二)国民党政府接受中共提出的和平建国基本方针。双方协议“必须共同努力,以和平、民主、团结、统一为基础”“合作,坚决避免内战,建设独立、自由和富强的新中国”等,还确定召开各党派代表及无党派人士参加的政治协商会议,共商和平建国大计。这是重庆谈判最重要的两项成果。

(三)双十协定是以国共两党协商方式产生的一个正式文件,它的发表和签订,表明国民党不得不承认中共的平等地位。

(四)共产党在政治上取得了主动,在人民面前表现了和平的诚意,在国民党统治区和各民主党派中扩大了影响。

(五)迫使国民党承认和平建国的基本方针。国民党若破坏协定,发动内战,就在全国全世界面前输了理,失去了人心。

重庆谈判国共两位领袖人物的斗智故事告诉人们:毛泽东不辱使命,凯旋而归,蒋介石阴谋暴露,恼羞成怒。

(参考资料:《重庆文史资料》)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文/图:胡平原(重庆市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特约研究员,重庆市中共党史学会会员,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纪实文学学会会员,重庆市巴南区委党史研究室《口述巴南党史》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