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在女牢：绣红旗（外四首）

姜维彬

为生民立命，江姐在绣，李青林

陈继贤也绣了，她们绣完一针

就仰望一会儿，披肝沥胆的光亮

五角星，顺着火炬指引方向

一个个血泡，在拇指和食指中间

蓄足了力气，革命者的信仰

找到旗帜和精神，即使踏在刀尖上

身在牢笼里，她们志向高远

老虎凳，煤火炉，烙铁和竹签子

都尝过了，她们不怕伤口作疼

也不会声明写悔过书，谁都阻挡不住

乘风破浪的红船绣成领航巨舰

祖国秉性坚强，她们为妻为女

亏欠家人最多，一封家书

母亲就送上山了，半轮月亮

迟迟未归，星星把群山照了出来

英雄祭

准备好了吗，战友们排好队

清明雨打在英雄的墓碑上

落满了泪，你一句话也不讲

战友们想和你握手拥抱

与队伍一起泛动光泽，拿拉口

呼啦啦的风声，一吹就是三十二年

老山上的兰花开黄花，白花

猫儿洞炸开的弹坑，伤口很大

有的长成翠柏，把天顶成一把伞

“冷枪冷炮最难防”，说到

防御拉锯战，郭利剑微微一顿

同在B25号阵地3哨位贾华牺牲了

猛虎连的每个战士，都是哨兵

扼守疆土，他们岿然不动

天地辽阔，春天的习水

花朵错开，倒春寒别把自己冻着了

在烈士陵园，战友们已经到齐

就等连长一声令下，“贾华，归队”

一个人的国旗

不会一场大风就恐慌起来

它望了望天空，脚底下的旗杆

像一个人站在最前面

满满的红，红了天，红了地

举起一个巨大的巴掌，呼啦啦地

从它动身的地方吹了过去

抓一把家乡的泥土就出征了

“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亲人的眼泪和呼喊，绣在旗帜上

兄弟们还不算太大，母亲放心不下

和妻子新婚，他就转身走了

这一路上，远行的战马溅起蹄尘

眼角湿润了，还敬一个军礼

退伍老兵何定章，也是急性子

想回营盘山去看看，那儿的太阳

年深日久，全力绽放自己

血有了血的冲动，一个人的国旗

突然闪过一张名副其实的脸

共产党人

就像我父亲那样的人

拿走的少，留下的不多

又和共和国同龄，父亲入党

奶奶高兴得差点哭了

温良恭俭的父亲，眼角

与脸颊上皱纹，白出一头

父亲是乡村医生，吃了

一辈子药，也是病得不轻

共产党人，也是平凡的人

父亲，说起入党的事

会自豪一辈子，党代表

投上庄重的一票，两会过后

能把养老的事落实就好了

大的小的，共产党人

不分大小，父亲说

共产党人，就是吃草的牛

在南疆铁路，怀念一个亲人

一定要去的，去看看，南疆的铁路

泪水淌过脸颊，垂柳和胡杨树

布满羽裂状的伤痕，透过风雪

红景天用血色见证，光阴冰凉

每一个小站，中途都有断流

从吐鲁番到库尔勒，奎先隧道

跨过时间大壑，回不去了

怀乡的人，把自己变成远方

致礼，回礼，做出立正的姿态

陈其贵的父亲，也是当过兵的人

儿子不在了，做梦不分时辰

母亲的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

流过褶皱的手背，其实逢年过节

都给他烧了纸钱的，陈其贵的哥哥

说这话的时候，腊梅开得正香

姐姐走过去，花瓣里的雪就化了

作者简介

姜维彬，原名姜卫兵，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泸县作家协会副主席。业余文学创作十余载，先后在《诗刊》《中国诗人》《星星》《诗歌月刊》《诗选刊》《诗林》《绿风》《诗潮》《北京文学》《青年作家》《青海湖》《广西文学》《天津文学》《上海诗人》《安徽文学》等海内外500余家文学刊物发表大量文学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