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痴”胡德芳

陈述琪

胡氏德芳,以“一生一盏灯”, 而得“灯痴”之誉也。膝下三女,世人谑戏谓之“胡外婆”。

祖父胡九清,自流井双牌坊人,为人精明诚实,写得一手好字,邻里书札往复、红白喜事,乐为代笔。后于光大街开杂货铺,诚信经营,家道渐殷,且乐善好施,乡党皆曰“善人”。姑祖母胡竹松,因其丈夫陈省修能言善辩,尝于双牌坊李氏家族某少爷绑票案中,斡旋成功而深得器重,夫妇遂为李家清客焉。因之,胡竹松、胡九清姐弟为李氏家族婚丧节庆所需承制布龙、竹笼、桔壳、兔(蛾)、蜻蜓儿诸灯。

胡九清有二子,长曰德明、次曰启明。启明者,德芳孺人之父也。启明承袭其父制灯手艺,后娶刘启华为妻,新婚燕尔,举案齐眉,爱意浓浓。可怜德芳尚在娘胎,启明公即随军出川抗日,一去杳无音讯,或战死沙场矣。妻刘启华耳濡目染,以麦秆、竹篾、皱纹纸扎手工花灯、荷花灯,贴补家用。

德芳自幼乖巧伶俐,祖父、母亲怜爱有加。稍长,祖父即课以“人口手,一二三”, 识字断文,每每过目不忘。金钗之年,又授扎灯之技,美术之基,德芳心领神会,偶制灯品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街坊异目之。及长,就读于自贡一中初中,美术、语文课乃年级翘楚。旋,入四川省电影美术人员训练班深造。

德芳先后于市工艺美术厂、市戏曲学校、市工艺美术公司、市彩灯公园担任美术教学和设计制作。十八岁即参加市群英会,廿一龄当选市第六次团代会代表。时,自流井街肆店招多出自其手,人称“胡吊牌”。

1964年,德芳拜余曼白先生为师,习剪纸技艺。是年,随师参加自贡市第一届迎春灯会布展制作,引剪纸入花灯设计。自此,漫漫圩八年,风雨兼程,以灯为伴,成就灯火璀璨。

1992年,德芳草创自贡民间艺术经营会社,出任社长。集市内各界民间艺人于“芳草园”, 品茗雅聚,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2001年,德芳成立自贡市天马彩灯文化发展有限公司,任董事长。殚精竭力,栉风沐雨,“胡氏花灯”品牌,日臻完善,耀眼横空。其工艺特色与现代技术契合无缝,“形、色、声、光、动”俱在其中,“小、巧、精、美”完美互动,“意、趣、神、色”巧夺天工。

德芳携胡氏花灯走南闯北,或亮相于京渝深港澳台,或远渡美英泰白俄之异域,愈加闻名遐迩。中央、省市各级媒体竞相报道,其中上央视即达四次之夥。

2017年,德芳毅然出巨资装修已经营廿余年之芳草园。黄宗壤先生撰书楹联曰:“能咬菜根知至味;更传薪火起文衰。”贴事、雅致,联书双璧,赏之者无不啧啧称善。又,营建胡氏花灯文化园,余不禅浅陋撰四言联曰:“花灯乃本;胡氏为元。”近日,刘蕴瑜先生欣然书丹。

2019年,德芳荣膺第一届自贡市“十佳彩灯工匠”称号。2021年,复获自贡市首批“彩灯功勋艺术家”证书。

德芳垂暮之年,念念兹兹者,灯也。时而清醒,时而呓语。灯会撤场彩灯公园,泪盈双目,喃喃自语:“留盏灯,可乎?留盏灯,可乎?”一日,电话邀灯界“老果果”, 曰:有灯会策划要事相商。“老果果”准时赴约,未见德芳。电话关机,遂联系万玲。万玲回家,德芳鼻息如熟睡。醒来恍恍然,问之,答非所问。忽曰,想“老果果”们,潸然泪下矣。

德芳孺人生于民国壬午(1942年)七月廿三日,壬寅(2022年)二月初七日卒,寿享八十。殁,长女等卜兆于大安区凤凰街道石沟村四组之适中处,于二月初九日而窆焉。

夫万思志,先半年而逝。恩爱情笃,德芳主外,思志主内,为芳草园买菜记账廿年有奇,不差丝毫。育三女,长万玲、次万涛、三万薇。玲,胡氏花灯传承人;涛,就职中国彩灯博物馆;薇,服务自贡市农业农村局。

胡氏花灯五代传承,首创胡九清、胡竹松,承袭胡启明、刘启华,中兴胡德芳,弘扬万玲、陈军,继之陈卓、陈洪宇,历百十年之久而弥坚。其集大成者为德芳孺人,一生之精力几于尽瘁,一生之积蓄几于花灯。窃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而“一生一盏灯”,矢志不渝,初心永在者,世间几人能如斯?工匠精神,敬业、精益、专注、创新也。喟然咏叹,亦当有感于行作楷模,灯痴在前。

长女万玲,嘱余为德芳孺人作事略以状一生行止。有感其诚,细叨如斯,哀哀劬劳,永奠千秋乎。

(原载《胡氏花灯》2022年10月版,本篇原标题《胡德芳事略》)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陈述琪

供稿:自贡市地方志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