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日本对川渝的大轰炸

胡平原

川,指四川各地,渝,指重庆地区。1938年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后,日本侵略者调整侵华作战方针,停止对中国各地的大规模军事进攻,转变为对中国内地许多大、中城市进行空中轰炸。当时川渝是抗战的大后方,因此成为日本侵略者飞机轰炸的重要目标。从1938年2月19日起,日本侵略者对川渝进行了狂轰乱炸。

日本飞机轰炸川渝

日机轰炸川渝的两路航线

日机轰炸空袭川渝,大概分为两条航线。

东路航线:从武汉起飞。首先,对川东的万县进行空袭;接着,沿长江西上,空袭忠县、丰都、涪陵、长寿、直达重庆。还可以途经五峰、来凤,再空袭黔江、彭水、南川、綦江、江津;又由江津溯江而上,空袭泸县、纳溪、宜宾、乐山;或在空袭泸县后,沿沱江又空袭富顺、自贡、内江;由万县向西,空袭梁山、渠县、广安、合川、遂宁,再直达成都。另外可沿宜昌溯江西上,空袭巫山、奉节、云阳等地区。

西路航线:从运城起飞,途经陕西南郑南下进入川渝境内,沿着南江、巴中、折向西面,空袭阆中、南部、南充等地。或沿着川陕公路空袭广元、梓潼、绵阳,直达成都。日寇空军驱逐机主要由宜昌起飞,直接空袭重庆;或由万县西飞,直扑成都。

日机空袭川渝飞东路航线的时候居多。担负轰炸川渝任务的主要是日本陆军航空兵、海军航空兵。轰炸目标主要集中在川渝的政治、经济、商业中心,以及各交通要道、军事基地、空军机场,甚至包括城区的平民主要居住区、各类学校、医院、外国大使领事馆、外国教会等非军事区。

日机轰炸川渝的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即大规模战略轰炸阶段(1938—1941)

这个阶段主要特点是日机轰炸频率高,强度大,破坏性大。由于这一阶段中日空军力量对比悬殊,1937年日本陆军拥有作战飞机1156架,海军航空兵拥有作战飞机1045架。而中国空军1937年只有飞机314架,1940年为65架。日军利用其绝对优势,先后实施“高密度轰炸”“疲劳轰炸”“月光轰炸”“无限制轰炸”等战术进行滥炸。日寇侵略者还专门制定了轰炸重庆、成都的“101号”作战计划、轰炸四川自流井(自贡市)及各地制盐工厂的“102号”作战计划等。“101号作战”是世界军事史上第一个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战略轰炸计划。据档案资料统计,从1938年2月到1941年底,日军为轰炸川渝共出动飞机7444架次,投弹25788枚。其中,1939年日机共出动126批913架次,投弹5743枚;1940年共出动146批4667架次,投弹13495枚;1941年共出动1529架次,投弹6351枚。

第二阶段:零星轰炸阶段(1942—1944)

这个阶段的主要特点是日军轰炸次数大幅度减少,强度降弱,次数减少,破坏性下降。日军企图通过轰炸川渝各地机场,阻止中美飞机利用川渝机场轰炸日本。由于太平洋战争爆发,日本无力再对四川进行大规模集中轰炸。同时,中国空军势力加强,扼制了日军的轰炸。

1941年7月,国民政府正式成立美国飞行员志愿队,即飞虎队。陈纳德任指挥官,拥有P40战斗机125架。

1942年7月4日,中国空军美国志愿队正式编为美国第十航空队第二十三驱逐大队,即美国空军驻华特遣队。

1943年3月,成立了第十四航空队,陈纳德为司令。中国空军逐渐取得制空权,到1944年夏,中美飞机已上升到667架,而日机仅有220架,双方比例3:1。1942年、1943年间,日空军仅派有少量侦察机侵扰川东地区。

1944年12月18日晚,数架日机侵入梁山、万县及成都等地投弹,此后日机对川渝的轰炸基本结束。据史料资料统计,1943年日机轰炸川渝共236架次,投弹563枚,1944年共投弹475枚。

日机轰炸抗战大后方中心重庆

1938年2月16日,日本作出“对中国内地应抓紧航空进攻作战”的决定,从此,为摧毁中国的抗战中枢,击垮中国人民抗战的意志,重庆成为日军航空作战的主要目标。凡在重庆的机关、学校、银行、工厂、社团,以及英、苏、德、法等国大使馆、领事馆、外国通讯社、外侨住所,都无一例外地遭到日机的狂轰滥炸。这是日机轰炸重庆城区的部分统计。

1938年2月19日,日本飞机首次轰炸重庆,死伤15人,重庆广坝机场被炸毁。

1938年10月18日,日本飞机轰炸重庆,由于人员太多,死伤无数。

1939年1月7日,日本飞机轰炸重庆,军民死亡124人,伤残168人,毁坏房屋无数。

1939年1月15日,日本飞机轰炸重庆死伤300多人,毁坏房屋无数。

1939年5月3日,日本飞机轰炸重庆市区,居民死伤1000余人,毁坏房屋无数。

日机轰炸重庆后的情形

1939年5月4日,日本飞机轰炸重庆市区,督邮街和柴家巷起火,两条街道毁于战火,居民死亡2000余人,伤残3000余人,房屋毁坏1200栋,驻重庆的外使馆被毁,死伤无数。

1939年6月9日,日本飞机轰炸重庆,居民死伤无数。

1939年7月6日,日本飞机轰炸重庆,居民死伤无数。

1939年8月28日,日本飞机夜袭重庆,居民死伤无数。

1939年9月3日,日本飞机轰炸重庆,居民死伤无数。

1939年4月25日,日本飞机轰炸重庆机场,修建机场民工死伤无数。

1940年5月20日、22日、26日、28日、29日、30日,日本飞机连续轰炸重庆市区,死伤无数,市区变成一遍废墟。

1940年6月6日、10日、11日、12日、16日、25日、26日、28日日本飞机连续轰炸重庆市区,死伤几千人,外国大使馆也有人死伤,居民房屋和外国使馆被毁坏。

1940年4月16日,日本飞机分别袭击在重庆地区的内迁大学,学生教师死伤无数。

1940年7月22日,日本飞机轰炸重庆市区、合川、铜梁等县城,居民死伤无数。

1940年8月3日,日本飞机轰炸重庆市区合川等地,居民死伤无数。

1940年8月9日,日本飞机轰炸重庆朝天门码头等市区,造成居民工人死伤无数。

1940年8月23日,日本飞机轰炸重庆市区,居民死伤无数。

1940年9月13日、15日日本飞机轰炸重庆市区和机场,居民死伤无数,造成中国飞机重大损失。

1940年10月17日、25日,日本飞机轰炸重庆水港,造成中国民用轮船重大损失和船工死伤无数。

1941年5月2日、7日、12日、26日日本飞机轰炸重庆电站和市区,居民死伤无数。

1941年6月1日、5日、15日、29日,日本飞机轰炸重庆民用设施,由于防空洞内人员太多,造成躲在防空洞中的居民窒息死亡992人,伤残几百人。

1941年7月4日、10日、28日,日本飞机轰炸重庆、成都、自贡、泸州等地,居民死伤无数,房屋损坏重大。

1941年8月7日到13日,日本飞机对重庆进行6个小时一次的轰炸,轰炸对象包括民房、学校、电站、防空洞等设施,造成许多防空洞倒塌,从而发生平民窒息死亡事件。

1941年8月19日,日本飞机轰炸重庆防空洞,造成130人死亡,180人重伤。

1941年8月22日、30日、31日,日本飞机轰炸重庆、成都等地,造成平民重大伤亡……

1941年12月8日,重庆防空司令部宣布,日本飞机已狂轰乱炸重庆数百次,死亡9218人,伤残13908人,占四川被轰炸死伤的41%。房屋设施损失巨大无法估计。在日军轰炸重庆的6年10个月中,大规模持续轰炸长达3年时间,即从1939年至1941年。1939年5月起,日军对重庆及其周边地区开始实施大规模的无差别轰炸,集中轰炸政治、军事设施和繁华市区。仅在“五三、五四”两天的轰炸中,日机在人口稠密的城市中心区域投下爆炸弹176枚、燃烧弹116枚,炸死4572人、炸伤3637人,重庆为抗战而死的人数达到32829人。市区10余条主要街道被炸成废墟,数十条街巷的房屋起火,熊熊大火燃烧近3天才被扑灭。到处是焦土烟火,死尸枕藉,甚至树枝电线上也挂着断臂残肢。

重庆许多地方一遍废墟,满目疮痍,惨不忍睹。重庆大轰炸时间之久,范围之广,给重庆人民所造成的灾难之深重,在二战期间和整个人类战争史上创下了新纪录。“重庆轰炸”与“七七卢沟桥事变”“南京大屠杀”“七三一部队细菌战”等一样,给中华民族造成了惨痛的牺牲和巨大的损失。据不完全统计,从1938年底至1943年8月,日机共空袭重庆218次,出动飞机9513架次,炸死市民11889人,伤14100人,焚毁房屋17608幢,损失财产难以数计。

日机轰炸四川省会成都

成都同样是日机轰炸的主要目标,遭受日机轰炸的程度仅次于重庆,所受损失居川渝第二位。日机轰炸成都前后历时6年,共遭日机轰炸24次。1938年11月8日,日机18架侵入成都市空,进行了首次试探性轰炸。1939年,日机前后4次轰炸成都,其中以6月11日轰炸所造成的损失最为惨重。日军出动飞机27架,在成都市区上空投掷炸弹及燃烧弹多枚,全城顿成火海,盐市口一带地区摧毁严重。这是成都第一次遭受日机最为猛烈的轰炸。1940年10月,日机共5次轰炸成都。日军先后出动飞机154架,轰炸了成都市区,炸死居民数百人。其中以10月27日最为惨烈,日机分两批共36架,轰炸了少城公园及其附近和皇城一带,投炸弹百余枚,炸毁民房400余间,死亡数十人,市立民众教育馆、甫澄纪念医院及王铭章上将铜像基石被炸毁,将军衙门中弹数枚。

1941年,日军先后出动飞机300余架,共8次轰炸成都。其中以7月27日轰炸最为惨烈,此次日机分四批,每批27架,共计108架,轰炸成都。在市区和市郊共投弹320余枚,炸死市民574人,炸伤573人,损毁房屋2470余间。轰炸最严重的是城内祠堂街、少城公园内外一带、盐市口一带和春熙路南段一带。城外是新南门外左右侧靠河边一带及新东门外靠猛追湾方向乱坟坝一带。灾情十分严重,据史料记载,这是抗战时期成都遭受日机轰炸最厉害的一次。

日机轰炸川渝给人民造成的巨大损失

1.人员伤亡情况。

据川渝档案馆保存的档案资料不完全统计,日机对重庆、成都、合川、梁山、内江、富顺、荣昌、三台、石柱、南部、乐山、秀山、巫山、叙永、綦江、永川、合江、铜梁、渠县、邻水、宜宾、华阳、雅安、广元、涪陵、忠县、自贡、泸县、壁山、江津、江北、丰都、垫江、万县、云阳、达县、大竹、开县等地市进行了轰炸,全省143个市县,遭到轰炸且有伤亡的共计61个市县,占当时四川市、县总数的48%。共有26000余人被炸伤,22500余人被炸死,其中以1939年、1940年和1941年的人员伤亡最为惨重。在这三年中,负伤人数25600人,占6年负伤总人数的98.67%,死亡人数共22300余人,约占6年死亡总人数的99.30%。以重庆损失最重,其负伤人数10000人以上。在1500至10000人的地区有成都市、万县、奉节。在500至1000人的有自贡、合川市、泸县、涪陵、乐山、梁山六县市。在500人以下的有温江、华阳、江津等49个县市。

2.财产损失情况。

日机轰炸四川的6年中,造成的财产损失很多,大致可归纳为:炸毁房屋233600余间,衣物共346000余件,牲畜2100余头,粮食34700余市担,田园共80余亩,树木18200余株,人力车60余辆,板车80余辆,包车60余辆,木船3500余只,汽船13艘,杂物975900余件,现金共计77298000余元。以上各项损失以时值计算,共计损失十二亿五千六百六十五万元。各年的财产损失,以1939年、1940年两年损失最为严重,1941年和1943年次之。各市县尤以重庆、成都两市损失最重;合川、泸县、合江、涪陵、万县、奉节等地较重,自贡、内江、富顺、梁山等地次之。

川渝人民的抗战行动

抗日战争是一场中华民族奋起抵抗日本侵略者的全面战争,是一个拯救“亡国灭种”严重危机的不屈选择,是一种“绝不做亡国奴”的感天动地的正义怒吼。川渝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以周恩来为代表的中共中央南方局,高举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旗帜,遵循党中央“发展进步势力,争取中间势力,孤立顽固势力”的策略总方针,坚持国共合作,抗战到底。四川青年纷纷奔赴前线,先后组成川军350万人奔赴抗战前线英勇杀敌。

川军随身携带的“死字旗”

在全面抗战的八年中,川渝人民贡献很多。有钱出钱,无钱出力,这是川军的坚强后盾。献金活动也就是抗战募捐活动,这筹集了不少抗日资金。在四川泸县的“捐金会”上,一群乞丐拿着自己乞讨来的零碎钱,投进了捐金箱内;几个从战场撤回的断手断脚的伤兵们,捐出了靠编制藤椅赚来的1万元钱。在江津县的“捐金会”上,不少社会名流也来参加,不仅捐出了不少钱财和粮食,还当场取下了金表、金项链、金耳环等珍贵物品资助抗战。自从川军出川参加抗战以来,“捐金会”从来就没有间断过。不仅有地方政府组织的募捐活动,不少平民百姓也自发组织捐金活动,以支持抗战。

川军抗战前线的官兵

据川渝文史资料不完全统计,在抗战期间组织的大小捐金会共筹集了7亿元左右抗战经费。黄河、长江、东北等主要产粮区的沦陷导致中国军队粮食问题相当紧缺。国民政府将部队军粮的问题交给了川渝人民。川渝政府印发了很多宣传小册子和传单,鼓励民众们上交粮食,支持抗战。川渝农民积极响应政府号召,无论在大街小巷、田间院坝,都能看见老百姓挑着粮食交粮的场景。尽管很多百姓自己家的口粮都成问题,但他们宁愿自己吃“观音灰”,也要把粮食拿出来上交给政府支援抗战。正因有川渝百姓这样识大体、顾大局、以国为重的中国老百姓和英勇顽强的抗日大军,所以才赶走了穷凶极恶的日本侵略者,取得抗战的伟大胜利!

参考资料:

1.《四川文史资料选辑》十八辑。

2.《重庆文史资料选辑》十二辑。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文/图:胡平原(重庆市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特约研究员,重庆市中共党史学会会员,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纪实文学学会会员,重庆市巴南区委党史研究室《口述巴南党史》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