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在成都（五）

万里桥江上习射

万里桥，横跨成都南门锦江之上。据《续资治通鉴》卷一四五记载， 淳熙四年（1177年)正月， 孝宗有诏： “自今内外诸军，岁一阅试”“沿江诸军，岁再习水战”《续资治通鉴》卷一四五）。 淳熙四年春天，陆游观看万里桥一带江上演练，有感而作《万里桥江上习射》。

坡陇如涛东北倾，

胡床看射及春晴。

风和渐减雕弓力，

野迥遥闻羽箭声。

天上欃枪端可落，

草间狐兔不须惊。

丈夫未死谁能料?

一笴他年下百城。

首联写景，诗人从大处落墨，放眼望去，高高低低的丘陵犹如起伏的波涛向东北倾流而下。 就诗题而言，似是闲笔，其实不然，用“如涛”作比喻，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江水滔滔的画面；同时，诗人将静止的“坡陇”比拟成奔流的波涛，阔大的境界，跃动的形象，也隐含着诗人激动兴奋的心情。首句为全诗设置了背景，创造了气氛。胡床，即交椅，因为最初从域外传入，故称胡床。诗人说正当春天一个晴朗的日子里，我坐在交椅上观看江上将士演习射箭，一方面紧扣主题，另一方面点明时间，为下文埋下伏笔。

颈联紧承“春晴”生发。 雕弓，指用雕画装饰的弓。古时角弓用胶黏结兽角制成，春天风和日暖，胶的黏力受到影响，所以弓的力量也有所减弱。但是，尽管“风和渐减雕弓力”，还是可以听到将士们射出的羽箭带着一声长啸，飞向旷野的远处。这两句诗一退一进，刻画出膂力不凡的将士们认真演习的形象，让诗人感到“天上欃枪端可落”。

颔联是从上联引申出来的议论。意思是如此习武练兵，将能击退金人的南犯，那些“草间狐兔”大可不必因此而惊慌。 欃枪，彗星的别名，古人认为是凶星，它的出现会带来兵乱，这里代指金人；端，正。狐兔，喻小盗小贼。有下句作陪衬更加强了上句的力量，更强调出收复失地的宏愿。颔联描写见闻，颈联借以发论，一实一虚，相得益彰。“端可”、“不须”二语，下得有力，并前后呼应。

尾联宕开一笔，抒怀言志。 笴，箭杆。“一笴”句典出《战国策•齐策六》鲁仲连事，时燕军所占之齐地聊城为齐人所围，鲁仲连作书劝燕将识大势，及早归降，以箭将此书射入城内，燕将果降。这两句诗是诗人抒怀咏志：“男子汉大丈夫只要不死，谁能料到一定无所作为呢？他年有遇，我也能像鲁仲连那样，一箭下百城！”壮怀激昂，气势磅礴，无怪方东树评曰：“语亦豪”（《昭昧詹言》）。这一豪的结语，使全诗的思想得到升华，精神为之一振，大大增强全诗的感染力，显示了陆诗豪迈雄健的风格。

陆游在蜀中的心情极其苦闷，但是，他不管在哪儿，不管自己只是个临时代理的地方官，也不管自己心情如何，每一次校阅，他都照常主持、参与，并热情赋诗。在他的诗集中可以看到乾道九年（1173)写的《八月二十二日嘉州大阅》、淳熙元年（1174）写的《蜀州大阅》、淳熙二年写的《成都大阅》。特别是淳熙三年陆游被人攻击为“燕饮颓放”，遭到落职处分，淳熙四年春他仍去万里桥观看江上习射，并写下这样一篇慷慨磊落、意气昂扬的诗篇。这些行动和诗歌的出现绝非偶然，反映了诗人一贯重视习武练兵以抵制侵扰的思想，以及对恢复中原的执着追求，也表现出诗人身处逆境不计个人得失，仍心怀国事，忧天下之忧的可贵品格。他后来在《送辛幼安殿撰造朝》中亦劝勉辛弃疾说：“深仇积愤在逆胡，不用追思灞亭夜。”

这首诗以景兴起，继而叙事，转而议论，结以抒怀。转接自然，愈转愈深，但又始终围绕着“射“字在写，因而与“射”字相关的“箭”，也就或明或暗、或虚或实地反复提及，但背景、含意均各不相同。

前期回顾

【方志四川•历史文化】陆游在成都（一）——万里因循成久客

【方志四川•历史文化】陆游在成都（二）——久矣儒冠误此身

【方志四川•历史文化】陆游在成都（三）——月下醉题

【方志四川•历史文化】陆游在成都（四）锦城已是六年留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供稿：方志武侯

微刊题字：蓝天果（中国文联文代会代表，商务部中欧协会青少年艺委会副会长，四川省硬笔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兼毛笔工作委员会主任，四川省书法家协会理事，四川蓝天书画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