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青铜大立人像来自3000年前的“网红”

董小玥

日前，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发布2020年度国内十大考古新闻，其中“三星堆遗址新发现六个祭祀坑，考古发掘工作正式展开”高居第二位。1986年，三星堆遗址发现两个祭祀坑，充满异域风情的金权杖、极度夸张的青铜纵目面具、造型瑰丽的青铜神树、神秘肃穆的青铜大立人像先后出土，三星堆文明以冷艳、神秘的姿态迅速走进大众视野。

青铜大立人像

大立人怎么复原的

回忆起青铜大立人像的出土，曾参与三星堆祭祀坑发掘工作的陈显丹至今记忆犹新，“青铜纵目面具最先露出来。开始，大家还以为是一件‘铜椅靠背’。等到清理结束，才发现是一个巨大的青铜面具，仅一只耳朵就有28.5厘米。”紧接着，在满是象牙的坑中，一只巨大的手“伸”了出来，考古人员顺着手找到青铜大立人，好几个人将它抬出来，此时它已经断成两截，只能与其他器物散乱地堆放在一起。

直到1987年8月，中国历史博物馆（现中国国家博物馆）文物专家孙振翔、赵家英、傅金凯、王赴朝等一行7人受国家文物局指派，前往三星堆修复一批文物，其中就包括青铜大立人像。

专家们第一眼看到残破不堪的青铜大立人像，它从腰部断成两截，头部有严重的变形和损坏，背上的铜块被砸得四分五裂，底座也受到了很大程度的腐蚀，整个修复工作的艰难可想而知。

经过研究，专家们决定采用以钎焊为主、粘接为辅的传统修复办法，终于使3000多年前的大立人重新站了起来。

修复过程中，还有一个有意思的小插曲。背部修复好以后，还有一小块缺损，专家们便精心打磨出一块同样大小的铜片暂时焊接上去。当时，铜像身上雕有精美的纹路，这块仿造的铜片上却没有再雕刻，专家们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那块丢失的铜片，将仿品替换下来。没想到，6年之后，奇迹真的发生了。1993年，三星堆出土文物修复工作基本完成，人们发现一块青铜残片，恰好与青铜大立人像缺失的部分完美重合。历史总是在不经意间，找回属于自己的答案。

当然，修复工作仍然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遗憾，人像冠顶局部残缺，因为缺乏明确的依据，文物专家们至今未能将其复原。

青铜纵目面具

大立人是谁

青铜大立人像通体采用分段浇筑法嵌铸而成，身体中空，分为人像和底座两部分，修复后的大立人像高180厘米，通高260.8厘米，是世界上现存最高、最完整的青铜立人像，被誉为“东方巨人”。

人像大眼、直鼻、方颐、大耳，是典型的三星堆人的面部特征；头戴高冠，冠上刻有莲花状兽面纹和回字纹；身穿窄袖与半臂式三层衣服，其中最里面的长衣下摆类似于西方的燕尾服，有人调侃这是世界上最早的一件“燕尾服”。衣上纹饰繁复精丽，以龙纹为主，辅以鸟纹、虫纹和目纹等，身佩方格纹带饰。其制作之精美，在夏商周考古史上迄今罕见，堪称中国古代最早的“龙袍”。

有趣的是，有专家曾考据，如果人像上的衣服是三星堆文明中真实存在的，那么衣服上的花纹应该采取的是刺绣手法缝制，而衣服面料则是丝绸，说明当时三星堆丝织业、手工业的水平已相当发达。尽管目前还未有出土实物佐证这一分析，但从古蜀先王蚕丛的身份以及后来蜀锦工艺的发达来看，其可能性还是相当高的。

关于青铜大立人像的身份，确切中又带着一些疑问。可以肯定的是，他的身份尊贵，但他究竟是具体某位蜀王的形象，还是一位拥有至高法力的巫师，仍未有定论。目前学术界比较主流的看法是，他是古蜀国集神、巫、王三者身份于一体的最具权威性的领袖人物，与金杖一样，是神权与王权结合的最高象征。人像头冠上的莲花纹代表“日神”；身上佩戴的方格纹带饰，具有“法带”性质；衣上的几组龙纹装饰，则有与神灵交感互渗的意义。因此，这件衣服肯定不是三星堆人日常的穿戴，而很可能是大巫师在祭祀时所穿的法服。而他双脚所站立的，由4个神兽组成的高台，则是其作法的道场——神坛或神山。

青铜神树

大立人手上拿着什么

青铜大立人像自现世后，大受公众追捧，在被列为禁止出国展览文物之前，它曾随三星堆文物赴美国、英国、德国等展出，当时甚至有人想出10亿英镑来购买它。

为什么会自带“网红”体质？恐怕和它那双呈中空环握的手分不开。大立人像的手里到底握着什么？多年来，不仅专家学者们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一众“吃瓜群众”也好奇不已，就连三星堆博物馆官方微博都经常玩梗，一边称“别再问大立人手里到底拿了啥，讲解员小妹求放过”，一边号召网友大开脑洞，“期待各位灵魂P图手的创作”。

网友们自然不负期望，各种奇思妙想纷纷上线。有网友说，第一反应可能是一根葱，立即有人反驳他，哪有那么大的葱；硬核一点的，想到了冲锋枪、大宝剑；可爱一点的，想到了甜筒冰激凌、荧光棒；爱学习的，想到了笔和墨水；潮流一点的，想到了手机；甚至有人说，年关将近，大立人可能拿了一只鸡准备过年……

事实上，这个谜团目前学术界也未能达成共识，有人认为是玉琮或玉璋，有人认为是象牙，有人认为是权杖，也有人认为其实他什么也没有拿，双手环握代表“虚空”，象征着某些神秘的理念。

延伸阅读

蚕丛纵目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猜想一：蚕丛的形象其实是一种雄鹰

古蜀国的几位先王——柏灌、鱼凫、杜宇都是以鸟类为部落图腾，而蚕丛如果以“蚕”为图腾，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会不会他们的图腾也是一种鸟类呢？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长高大伦分析，青铜纵目面具的鼻子是鹰钩鼻的造型，嘴巴也很大，那么有没有可能，这个面具本身就是以鹰为原型？而鹰的眼睛是所有鸟类中最敏锐的，甚至能看到千米远的地方，因此“纵目”其实是一种眼崇拜，表现它的眼神深远而精准。

猜想二：蚕丛患有某种甲状腺疾病

著名地质学家、史前考古学研究员刘兴诗提出过一种特别的观点，三星堆中很多青铜人像都有眼球凸出、脖子肿大、身材消瘦的特点，放到现代医学领域，恰好就是甲亢的三大鉴定性体征。

刘兴诗同时从自己擅长的地质学论证了这个猜想的可能性。在搬迁到成都平原以前，古蜀先民们长期居住在岷江上游汶山郡，这里的土壤中含有很强的碱性，煮出来的盐必定严重缺碘，而长期食用缺碘盐确实会导致甲状腺疾病。直到20世纪八九十年代，岷山上游地区都是甲状腺肿大和甲亢高发地区，因此几千年前的蚕丛患有甲状腺疾病，导致“纵目”，似乎也不足为奇。

（本文摘自《读者报》2021年1月28日第13版）

来源：“第一读者”微信公众号

作者：董小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