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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回响——脱贫攻坚四川故事汇”征文】陈国清 ‖ 最后一个异地搬迁户(下)

作者:陈国清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发布时间:2020-06-13 18:01:44 浏览次数: 【字体:

最后一个异地搬迁户(下)

陈国清

吴主任拿起电话就在电话簿上找两委人员的名字。

吴主任边打电话,我俩从潘厅的家里走出来了,都已经上坡了,潘老爷子才叫孙女儿出来打招呼。潘瑶打了招呼也背着书包就上学去了。

开两委会,专门研究潘厅一家精准扶贫、异地搬迁问题。我把我与吴主任到潘厅家里看到的、他妻子杨雪花得病、他父亲的身体状况和居住情况向两委委员作了详细汇报。潘厅一家的基本情况,两委委员都是清楚的无容置疑,但他家具体贫困到什么程度,除我与吴主任外,委员们是不怎么了解的。大家听了我的汇报,心情异常沉重,很同情他一家。在我的提议下,潘厅一家,三人纳入了低保兜底。

解决了潘厅一家的低保,又落实他家异地搬迁。其中有一个委员提出,说潘厅一家异地搬迁并不难,就是规划潘厅修房的那里,那户是挨着原村委会的,多年就想村上那几亩地,他家的土地与村上兑换,兑换出来的土地交给潘厅,将潘厅原来的土地作为村上的机动土地,这不就解决了潘厅一家房建和土地问题了吗?这个委员的意见很好!不过又有委员反对,说土地是村上的,又不是社上的,潘厅家的土地瘠簿,又偏僻,把村上的好土地,拿去兑换边远的孬土地,怕群众不同意。根据两种意见,两委进来了激烈讨论,我和吴主都始终站在了第一种意见的立场上。最后举手表决,七个委员就有四人同意第一种意见,少数服从多数,通过了。事不宜迟,下午接着开全村党员、代表会议。在党员、代表会议上,吴主任就潘厅一家三人低保兜底、异地搬迁,兑换村上土地的情况讲了,我又作了强调和补充。党员代表对潘厅一家三人评低保兜底没有意见,但说到兑换土地,大家的看法就不同了。经过我与吴主任再三做工作,大家最后还是同意了。

会议一结束,吴主任就打电话找那家承包户,我就去找潘家。那家承包户,一说就同意了,潘家就更不用说了。

两家同意后,我与吴主任分了工,他负责找建筑老板建房,我负责潘厅一家的扶贫工作。首先我将潘厅一家三人评的低保兜底资料:照片、申请和身份证复印件以及申报材料交到乡民政所,找书记和乡长就潘厅一家的情况以及他家异地搬迁土地落实情况作了汇报。领导非常重视,及时安排民政所的同志拿了两床被子,给潘厅的父亲和女儿买了冬衣冬裤,内衣内裤、洗脸盆、毛巾、牙刷和牙膏等,我连夜送到了他家里。第二天又将潘厅的父亲送到乡卫生院,找院长安排最好的医生治疗,专人护理,与此同时,又找学校按政策免去了潘厅女儿潘瑶在学校住宿的书本费和生活费,使她能在校安心读书。

潘厅父亲住了一星期医院就回去了。他的支气管炎有了明显好转(支气管炎属于慢性疾病是医治不断根的,但只要用药控制,不会那么严重),腿上风湿病是一时看不好的,不过医院也给他配了一些药,拿了一些膏药叫他贴。

潘厅父亲回去的第二天晚上就下起了大雨,我担心他家房子被雨水淋垮,披着雨衣,穿着筒靴,骑着摩托赶到了他家。我赶到他家时,潘厅的父亲正冒雨一只手拿着锄头把电筒放到一边在屋后艰难地排水。

“潘叔,我来啦,把锄头给我!”我大声喊。

“王书记,您怎么来了?”他说,“这背时的天老爷,都接近十月间了还下这么大的雨!”说着就把锄头交给了我。

他帮我打着电筒,我用锄头刨着屋后的沟。我正在刨得起劲时,吴主任打着电筒,戴着斗笠,身上披了一块塑料薄膜也来了。

“王书记,是您呀!下这么大的雨您是怎么来的?”

“骑摩托来的!”

“摩托放在哪里的?”

“上面公路上!”

“潘叔,您家里还有锄头没有?给我拿一把来!”

潘厅的父亲到家里拿锄头去了,吴主任帮我打着电筒。潘厅父亲拿来了锄头,我与吴主任刨沟,他帮我俩打着电筒。雨没有停,到处山水以及屋檐上的雨水哗哗地淌。我与吴主任忙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屋后的水疏通。屋后疏通了,又疏通前面的。前面全是墙土,不过比屋后好疏通。要是那天晚上我与吴主任不去给刨潘厅家里排水,仅靠他父亲一个病病怏怏的残疾人,他家里早进水了,后果简直不敢设想!

尽管如此,后墙,也就是潘厅父亲睡觉的那间堂屋后面还是被水浸湿了一部分。

水排完了,这时雨也下小了,我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吴主任衣服打湿完了,我因为穿的雨衣没有打湿多少。

“王书记,您就不回乡上了,到我家去换一换衣服!”吴主任说。

他住在二社,离这里还有两公里多。

“这一晚上了,你俩都不走,就在我家里宿!”潘厅父亲感激地说。

“看怎么都行!”我说。

“潘叔,您家里已经进了水,后墙被水浸了,很危险,您今天晚上就不要到堂屋睡,在您儿媳或您孙女那间屋去睡!”我对吴主任说,“潘叔这里已经不能住人了,吴主任,明天你在他们队里看谁家有没有空房,村上租半年,潘叔一家人住,等他家房子修起后就给他腾出来。”

“他们队里空房多的是,王书记,您放心,我明天就去办!”

过后我又问了他,潘叔家房子最近进展怎样。他说,自从那次落实后,他就去找了建筑老板,当天就写了合同。因为我们催得急,第二天老板就安派了几个人放线打基础,现在码砖了。

我听了很满意。

吴主任走了,那天晚上,我没有走,就在潘厅家里,大约两点多才睡,雨也是那个时候停的。雨虽然停了,但到处都听到哗哗的山水响,由于过于疲倦,我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我第二天起来时,已经是八点过了,潘叔早已把早饭煮熟了,他居然还给我炖了一只鸡,还准备了一壶酒。

“潘叔,这怎么要得?”我怪不好意思地说。

“怎么要不得?您们这些干部,把我们贫困户当成自己的亲人!”说着老人流下泪来。

我们正说着,吴主任来了。

“吴主任来的好,快吃饭!”潘厅的父亲说着就去拉吴主任。

“我已经吃了!”吴主任说。

“常言说,‘上个坡坡,吃一锅锅,下个坎坎,吃一碗碗。’您从家里走了这么远的路,不只上了一坡坡,下了一个坎坎,来吃了也要吃,陪一陪王书记喝杯酒!”说着硬把吴主任拉在了席上。

我们边吃边谈工作。

“我已经把房租好了,”吴主任说,“租的是姓徐的房,离潘叔家只有六七米,全家在外面打工,五间屋,还不连猪牛圈,吃水也近,每月两百元,住一月算一月。”

“太好了!”我问潘厅的父亲,“潘叔您有意见没有?”

潘厅父亲乐呵呵地说:“您们都做到这份来了,我还有什么意见!”

我刚吃完饭,乡办公室就来电话了,说下午三点半在乡上开会。

吃了饭,我和吴主任带着潘厅的父亲去看了租的房子。我看了很满意,潘厅的父亲也说好。

上午吴主任安派了三个人帮助潘厅父亲搬东西,我去了潘厅修新房的地方。几个工人正在忙碌地码砖。这些砖工都是本村人,差不多都认得我。包工头也是本村人。我向他们打了招呼,譬如,要他们加快进度,在加快进度的同时,还要注意安全,等类似的话。

新房看了,我骑着摩托把全村贫困户又走了大半。

下午只开了半个小时会,我正说骑着摩托车到村上去,肠炎发了。我有肠炎的毛病,但不是经常的。在以下几种情况下我的肠炎容易发:吃了不干不净的东西,辛辣的食物,感冒,熬夜,过度劳累等。我一旦肠炎发了,必需输液,轻微的,输两三天就好了,严重的要一周多。昨天淋了雨,又熬了夜,潘厅父亲炖鸡又多放了辣子和姜,这些都对我的肠炎有影响。

我发着高烧又是肠炎,在医院里输液了三天液。在这三天里,我没有告诉吴主任和乡上领导。第四天,吴主任才知道我病了。

“您病了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吴主任责怪地说。

“用不着,老毛病了。”

“您这是累成病的!”

“没事,隔不了几天就会好的。”

“潘厅的父亲搬在租的房里去住了吗?”

“去住了,他说他在别人家里住不习惯。”

“在自己家里生活了一辈子,一时住在别人家里肯定不习惯。”

听说我病了,潘厅的父亲,专门来看我,还叫孙女儿潘瑶给我买来了水果。

第五天,我病还没有好完,就到了村上。

那天天气晴朗,出着洋花花太阳。我径直就去了潘厅父亲村上给他租的房子里。除了三只羊拴在拐拐上在吃草,几只鸡鸭在外面,没有见人。

“潘叔!”

没人答应。我到处找不着人。恰在这时一个老农扛着犁头,正从潘厅家里那条路牵着牛往田坝里走。

“大叔,您看见潘寿叔没有?”

“我看见他在房上卸瓦。”

“他在房上卸瓦?”我急了。

我走到他家屋后,下面搭了一个梯子,他在房上,冤篼上面套了一根绳子,一只手十分吃力地把房上的瓦往下面卸。

“潘叔,快下来,危险呀,您那瓦值几个钱?”

“丢弃了可惜!我卸一匹是一匹的事!”

我急忙跑下去说:“快下来,我给您掌梯子!”

见我催得紧,他很不情愿地下来了。

这时我才看见他家堂屋后面那壁墙已经倒了,半间屋都塌下去了。

“后面的墙是什么时候倒的?”

“前天上午。”

“吴主任知道吗?”

“自从他们把家给我搬了,他就没有来过这里了。”

我听了,打了一个寒战!要是前段时间我们不想办法把他安排在别人家里,也许潘厅的父亲就不在了。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这给我们党和政府扶贫攻坚工作造成多么大的负面影响呀!

我把潘厅的父亲候到村上给他租的房子里,然后给吴主任打了一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吴主任来了。我把潘厅堂屋倒塌和潘厅父亲上房卸瓦的事向他说了。吴主任听了,惊呆了,并责怪潘厅父亲不听招呼,擅自上房取瓦。

“责怪别人没有用,我们必须自己想办法!”我说。

“想什么办法,请人去拆?”

“用人工太危险了,请挖挖机拆!”

“机械去不了!”

“想办法!走,我们去看看路线!”

我与吴主任再三给潘厅的父亲打了招呼,叫他再也不要到老家了,那里危险。

我与吴主任查看了两三个小时机械去的路线,要过两个社,三座房前面,五座房后面,其中还要过一家入户的蓄水池,三四个三米以上的坎才能达到潘厅的老房。

“一个挖挖机开那么远,费那么多事去拆两三间房,这代价太大了!”吴主任说。

“就是再远,再费事,花再大的代价都要找机器拆,不说潘厅父亲出事,就是其他人在那里出了事,你我都脱不了干系!”我说。

我俩意见达成了一致。

“你估计挖挖机开去,填塘挖坎,拆房需要多少资金?”我问。

“二百元一小时,至少三千。”吴主任说。

为了以防潘厅父亲再到老房子去,我俩又分了工,吴主任日夜守候着潘厅的父亲,我就去请机械。

我找了三天都没有把机器搞落实,原因一个:人家活儿没有做完,走不了。我只好到外乡去请。

第五天才把机械找落实。

这五天里可苦了吴主任!潘厅的父亲一会儿说,他老家东西还没有拿完,他要回去拿东西;一会儿又说,他老家墙壁缝里藏有铜元和银元,他要去找;一会儿又说,他要到老房子周围去放羊,说他家羊其它地方的草不肯吃,只有老子周围的草才肯吃,等等。吴主任不要他去,他还跟吴主任翻脸,说:“我又不是劳改犯,你把我管得这么紧!”吴主任只好忍气吞声。

挖挖机开到我们村,一路排障碍,填塘挖坎,就去了一天半,实际上,拆房才用了半个多小时。

潘厅家的旧房拆,我与吴主任才出了口长气。

潘厅父亲见住了数十年的旧房拆了,呆呆地坐在那里看了半天都不肯离去。

四个月过后,接近年关,潘厅家的新房起了,不仅给他家安上了电,还安上了闭路电视,电视是政府买的,包括锅、碗、盆、瓢等,二零一七年一月,天然气过我们村,政府出钱,又把天然气给潘厅家安了。

当最后一个搬迁户住进了新房时,我向领导请假到城里治病去了,因为自从那次肠炎犯了后,一直没有好过。

2018年年7月写于成都犀浦

作者简介

陈国清,1959年11月生,四川省阆中市人,南充市作家协会会员。出版长篇小说《采购员安顺儿》《百年沧桑》《乡村情怀》、中篇小说《野棉花》《南雁西飞》等。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陈国清(南充市作家协会会员)

来源: 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终审:唐志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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