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真善美的切切呼唤

——赏析歌曲《罗刹海市》

申福建

从7月19日上市,刀郎的歌曲《罗刹海市》不断创造新高,截至8月15日,已超过600亿的播放量,这是世界上的单曲最大播放量,这是一个前所未有、令人震惊的数据。

一时间,网上热闹非凡,演唱的、改词的、弹奏的、解读的、评论的......不一而足,观点相同的彼此叫好,观点相对的争论不休,掀起《罗刹海市》热潮。有人认为刀郎退隐江湖,十年磨刀,苦尽甘来,一朝成名;有人认为刀郎指向明确,借歌讽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人认为刀郎活用名著,借古喻今,令人深思,给人启迪......

笔者认为,刀郎在用歌曲传播古代文学经典、传承和弘扬中华文化上闯出了一条成功之路。

刀郎,原名罗林,成长于四川省资中县一个文艺家庭,从小耳闻目睹,培养了他的音乐兴趣。高中还未毕业,便从资中来到内江一个歌厅里学习键盘乐器,两年后到成都、重庆、西藏、西安,浪迹于乐队。后来,在内江、成都一带的音乐厅里,组建了“手术刀”乐队,巴蜀笑星廖健当主唱,他做键盘手。“手术刀”,是否是解构音乐的先兆?1995年,乘着南下浪潮,到海南闯荡,组建“地球之子”乐队,仍做键盘手,当时在海南小有名气,后来迫于生活乐队解散。

也就是在海南,刀郎认识了新疆姑娘朱梅,1995年随她到了新疆,成立西北音乐工作室,开始和新疆民乐的亲密接触。

新疆,地域辽阔,连绵起伏的天山,杳无人烟的大漠,四季飘香的瓜果,漫山遍野的牛羊,热情好客的人民......让罗林过上了从未经历但又十分喜爱的生活。

“会说话就会唱歌,会走路就会跳舞”,这是人们对新疆人民的赞叹。的确,新疆有维吾尔、汉、哈萨克、回、蒙古、柯尔克孜等47个民族,各个民族都有流传久远的民族风俗、民歌民谣。当那古老的乐器响起、动听的歌儿唱起、欢快的舞步跳起,罗林的内心有一种触电般的感觉,于是,他越过荒漠戈壁,深入草原牧场,走进村庄集市,去拜望民间音乐艺人,去聆听那古朴动听的民族音乐,去感知那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乐器的美妙旋律,仿佛突然间找到了打开音乐大门的密码。

刀郎是古代居住在塔里木盆地个别地区人的自称,他们勇敢剽悍,勤劳朴实,用集体的智慧和力量,在举世闻名的大沙漠——塔克拉玛干的边缘开出绿洲。直到现在,在阿瓦提等地区,有许多人仍自称为刀郎人,并把他们居住的地方称为刀郎。出于对刀郎人的深深敬意,从CD《西域情歌》的策划开始,罗林就取名“刀郎”,说明他已完全认同并融入新疆生活。至此,告别昨天的罗林,以刀郎之名探寻音乐之路。

2004年1月6日,小寒那天,专辑《2002年第一场雪》面市。浓浓的新疆音乐韵味与刀郎那沙哑沧桑的声音相互撞击,仿佛从西域大漠吹来风沙,有回忆有痛苦有思念。刀郎火了,从新疆火到全国。寒风怒号的冬夜,孤独地走在小巷,远远听到《2002年第一场雪》,让人忍不住淌着泪跟着节奏吼,让生活的苦闷一吐为快。

二十年过去了,刀郎当评委,参加文艺活动,获奖,创作音乐,但没有出现像《2002年第一场雪》那样火爆的作品。2023年7月19日,刀郎发布全新专辑《山歌寥哉》,包括《罗刹海市》《花妖》《颠倒歌》等11首歌曲。“寥哉”是“聊斋”的谐音,《山歌寥哉》就是用山歌的形式来演绎清代志怪小说《聊斋志异》。

《聊斋志异》全书共有短篇小说491篇,或揭露封建统治的黑暗,或抨击科举制度的腐朽,或反抗封建礼教的束缚,具有丰富深刻的思想内涵。郭沫若对《聊斋志异》的评价是,“写鬼写妖技高一筹,刺贪刺虐入木三分”。

中央电视台开办《百家讲坛》《中国诗词大会》《经典咏流传》等栏目,通过名家讲国学、鉴赏诗词、传唱经典诗词等形式,让观众走进传统文化、领悟优秀传统文化的独特魅力,从而爱上传统文化,汲取传统文化的滋养。笔者认为,正是这些节目打开了刀郎的思路,尝试用歌曲来传播古代名著。从《聊斋志异》中选择广为传播的故事,提炼出其精神内核,既遵循原著,又不受原著束缚,写成歌词,选择恰当的民歌曲调来配曲。名著与民歌的相辅相成,让听众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全新体验。《山歌寥哉》火了,刀郎又火了。当然,最火的就是《罗刹海市》。

《罗刹海市》是蒲松龄愤世嫉俗的代表作,主要叙述主人公马骥在大罗刹国和海市龙宫的生活际遇。通过这个海外奇遇,寄托着蒲松龄对现实社会的批判、对怀才不遇的愤懑,同时也寄托着他对理想世界的憧憬。所谓罗刹,即鬼的世界,黑白颠倒,美丑倒置;所谓海市,即海市蜃楼,看似美丽,却虚无缥缈。由于受歌词容量的限制,刀郎隐去了海市龙宫的“美梦”,只取了书生马骥因飓风漂流到罗刹国的遭遇。

歌曲《罗刹海市》的歌词取材于《罗刹海市》,又有着刀郎的二次创作。由于歌词的表述打破常规,隐喻性强,让每个听众都有了自己的解读,应了那句名言——“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通过反复聆听揣摩,笔者认为,《罗刹海市》的歌词就是对假恶丑的贬斥,对真善美的呼唤,不能过度解读,更不能特指某某某,那样,将会曲解歌词的意蕴,贬低刀郎的人格。

我们来解读《罗刹海市》的歌词。

第一段,“罗刹国向东两万六千里”,是指罗刹国位于中国东方两万六千里,表意与小说一致。“过七冲越焦海三寸的黄泥地,只为那有一条一丘河,河水流过苟苟营”,七冲焦海是中医名,指人体的消化道,“一丘河”比喻一丘之貉,“苟苟营”表示狗苟蝇营,表明罗刹国是藏污纳垢之地。驴不知道自己是驴,把自己当成鸡,导致以怪异为美——“两耳傍肩三孔鼻”,假装清高——“未曾开言先转腚”,装模作样——“每一日蹲窝里把蛋来卧”,故作高雅、耀武扬威——“勾栏从来扮高雅,自古公公好威名”,同理,鸡也不知道自己是鸡。这一段的意思是,罗刹国的人追求名利,贪慕虚荣,到处钻营,以丑为美,弄虚作假。

第二段,描写马骥被海浪打到罗刹国的历程和见闻。美男子马骥——“美丰姿,少倜傥”,用了原著的表述;海上奇遇——“人海泛舟搏风打浪,龙游险滩流落恶地”,偶然遇到的狂风恶浪让他落难到这个肮脏之地;颠倒常识——“马户爱听那又鸟的曲、三更的草鸡打鸣当司晨”,驴爱听鸡鸣,本该公鸡五更叫,却变成了母鸡三更打鸣;虚情假意——“半扇门楣上裱真情”,用婊子无情来形容假仁假义;欲盖弥彰——“红描翅那个黑画皮,绿绣鸡冠金镶蹄”,肮脏的思想无法用花言巧语来掩盖,仿佛一个丑八怪打扮得花花绿绿,也能一眼就能辨识出来;正常思维——“可是那从来煤蛋儿生来就黑,不管你咋样洗呀那也是个脏东西”,对呀,丑陋的灵魂不是花言巧语可以洗白的,正如煤炭一样;正义的质问——“岂有画堂登猪狗,哪来鞋拔作如意”,岂能让猪狗登上高雅之堂,怎能让鞋拔子作如意?也就是说最终要回归本位,假恶丑不可能代替真善美。

尾声部分,提炼升华。美中藏着丑、好中可有坏——“爱字有心心有好歹,百样爱也有千样的坏,女子为好非全都好,还有黄蜂尾上针”,对繁体的爱字进行了剖析,对好字进行拆分,得出“爱有虚假的爱、好有虚假的好”的结论,坏的人心毒如黄蜂。维特根斯坦是分析哲学创始人之一,是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哲学家之一,借用他对驴和鸡认识不清的感慨,得出结论——“是我们人类根本的问题”,也就是说,对真善美的认知和行动关键在于人,所有问题要从人身上找原因。

过了“知天命之年”的刀郎,不再是那样感性和冲动,而是多了份社会责任和人生思考。《罗刹海市》的歌词描绘出一个充满诱惑与虚幻的世界,看似古怪离奇,但在嬉笑怒骂中警醒人们,在追求幸福的过程中,应该保持一颗独立而清醒的心,守住正确的价值观,不被功名利禄所诱惑。这完全契合大众的价值期许,自然受到大众的赞同,因此,《罗刹海市》的火不足为奇。

不要对号入座,《罗刹海市》不影射具象的任何人。要对号入座,每个人都要“榨出皮袍下的小来”,恪守真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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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申福建(中共内江市委党史地方志研究室主任)

供稿:中共内江市委党史地方志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