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闻一最新长篇小说

《寸步不让·辛亥保路悲歌》引人注目

崔 春

提要:在轰轰烈烈、旨在推翻统治中国二百七十多年、越到后来越腐朽没落清王朝的保路运动,赓即转化为保路斗争,四川是主战场、策源地。作家田闻一刚出的这本书,以雕刀般的艺术笔触,跌宕起伏环环紧扣的故事情节,跃然纸上的多个人物形象,生动再现了这段历史,填补了文学画廊上的一个空白。

以近百年来巴蜀大地上的重大题材、重要人物为写作对象、创作素材的我省作家田闻一,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这有他获得意义不一般的第三届(1988―1998)四川文学奖的长篇历史小说《赵尔丰·雪域将星梦》为证;此书先后入选《四川五十年文学作品选》《四川改革开放三十年作品选》,马上要出第四个版本;还有《成都残梦》《张献忠·大西皇帝梦》和《川军鼻祖尹昌衡》《血战》《成都巷战》等川军系列等。这些书在国内外都有相当影响,至今方兴未艾。

在他笔下出现的所有人物中,最难写最难处理的是赵尔丰。历史上,赵家同清廷关系很深。他们祖居关外铁岭,因先人忠于清,入了旗籍,从龙入关后,其父根据旗人习惯,去掉赵姓,只称文颖;1845年(清道光二十五年)进士,在山东任知府,1854年(清咸丰四年)因抵抗太平军,文颖死于阳谷县任上。清廷特“优恤、立专祠、袭世职”。赵家四兄弟:大哥尔震,字铁珊;二哥尔巽,字次珊。大哥二哥同是同治十三年进士。弟尔萃是光绪十三年进士,尔丰行三,字季和。四兄弟中,独尔丰以纳捐走上仕途,先是分发山西,被他的顶头上司按察史锡良发现看中。在锡良看来,“在赵家四兄弟中,尔丰最能”。赵尔丰后来随任川督的锡良入川,先永宁道,后建昌道,川滇边务大臣……步步高升。而就是这个经边七年,在任上破天荒地改土归流(改封建的土司世袭制为中央集权下的流官分封制),大力发展民族教育,改善民生卓有成效的赵尔丰,在帝国主义支持下西藏上层叛乱之时,再次临危受命,不顾高龄,率军入藏,身先士卒,一举粉碎了帝国主义阴谋,维护了祖国领土完整和尊严。这位功勋赫赫的人物,在辛亥事发、四川地动山摇之际,清廷像派救火队员似的将他派为四川省总督之后,虽百般机变,在任上仅几个月,就身首两异,作了清廷的殉葬品。

作家写这个人物时,发现不仅有关史实史料不够支撑,而且大都以一句“镇压辛亥革命的刽子手”一言以蔽之。作家站在今天时代的高度,艺术地真实地再现了这个人物,即赵尔丰是个功大于过的历史悲剧性人物,具有相当的警策意味。

这本书最先被颇负盛名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看中,1997年1月出版。该书责编、著名作家母国政对此书作了很高的评价:“写了重大事件重要人物,有出色的小说描写和技巧。”书出版后,《四川文学》、大型文学杂志《红岩》《四川日报》《当代文坛》等多家报刊转载评介,获奖多多。

比较起来,新近由成都时代出版社出版的《寸步不让·辛亥保路悲歌》(以下简称《寸步不让》),刚出就火,引起方方面面注意。在同一领域,不管是在认识还是艺术表现力上,该书都有深化和提升。

书中,危机四伏中的赵尔丰,充分展示了他很厉害的两手:一方面,他的政治手腕相当高明,他在对保路的中坚人物蒲殿俊、张澜等人时恩威并举;对成都有影响的五老七贤时,攻心为上,竭尽了呵哄吓诈之能事……当这些方面失败,图穷匕见,他露出了“屠户”本色,对保路军进行了大规模的武装镇压;在牵一发动全身的新津大决战中,他甚至使出了现代战争中才有的间谍战,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然而“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聪明反被聪明误。赵尔丰最终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这就正如孙中山所说:革命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存,逆之者亡。同样地,书中,作为“新毛猴”跳出来的尹昌衡,之所以年仅27岁就成了新生的大汉四川军政府都督,也是这个原因。

另一方面,很值得注意的是,书中第一次正面出现了袍哥;表现了袍哥在这场气壮山河的伟大斗争中,鲜为人知的贡献;展现了袍哥一定的进步性、时代性和战斗性。书中,第一个率部进攻成都并带动多路同志军将成都围得水泄不通的是南部同志军“龙头”大爷侯天轩,这个人物原型取自新津袍哥大爷侯宝斋。侯宝斋父子在新津决战后,因叛徒出卖壮烈牺牲……写作中,作家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将他们的战斗、牺牲表现得淋漓尽致,不妨看看第16章《一跟到底的魑魅魍魉》,再看看描写侯天轩父子中计惨死的两段——

对面,坐落在一片隆起高地上的古松庵,被一派黑森森的松林掩盖、裹紧。剪纸似的映衬在蓝蓝天幕上古松庵色彩落尽的飞翘的檐角,透出一种难言的沧桑。古松庵与包围它的那派松林相接相映,似乎在朝一个不可知处潜行。

侯天轩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大爷,我也是逼不得已。”杨忠吓得退后一步,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还在为自己辩护,装出一副可怜相。

……侯天轩站不稳了,他挣扎着倒坐在凳上,身子斜倚在船篷上。他要死不瞑目,姓不改名,浓眉下的大眼睛一直硬睁着,眼睛上的瞳仁映出了两个丑类。汩汩的鲜血不断地被直贯前胸后背的刀口上渗透出来。他死了,他的眉头拧成了结,拧成了几个粗大的问号。

呱!呱!背后高高的树上,老鸹猛然间枭叫了两声,然后拍打着翅膀一飞而起,很快不见了身影,平添了一种阴森。

他(侯天轩的儿子侯刚寻了去)一脚踏进庙门,迎面是一堵破败的朱红色照壁。古庵虽然破旧,但院子中植物疯长。在这夜幕初降时分,几只蝙蝠在他的前后左右,晃动着不祥的身影。

“妙善法师在吗?”没有人应,他再喊,法师仍无回应,只有空洞的回音在这破败的庵中回响。他警觉起来,掣枪在手,一边朝里走,一边大声壮胆似的喝问。可是,还是没有人回应。这时,进入了中间那个庭院的他注意观察,落叶满院的两边,是真人般大小,塑造得有些粗糙的八大仙人,什么吕纯阳、何仙姑、铁拐李等,都在最初夜幕的笼罩中模糊不清。

风一吹,他似乎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就在他掣枪在手左顾右盼时,他万万没有想到,两个天良丧尽的家伙――祝麻子和杨忠躲在前后两个阴暗处,将他紧跟,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两只黑洞洞的枪管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侯刚似有察觉,想退下去,可是迟了。躲在他前面厢房中,将他瞄准的祝麻子,悄悄从窗户上的破纸洞里伸出了枪管。

砰――!侯刚只觉得胸前被什么利物猛地一推一锥……

被两枪前后命中要害的侯刚口吐鲜血,踉踉跄跄,可他像他父亲一样,坚持不倒,退坐在阶沿上,背靠墙壁。坚持坐在那里,等着这两个向他前胸后背开枪的丑类出现。

可是,一直到他年轻的生命随着前胸后背汩汩涌出玫瑰似的热血流尽,两个色厉内荏的家伙也没有敢出现。

黑夜似乎不忍看着这场接踵而至的残杀,黑夜像展开一件巨大的丧服,急匆匆将杀人现场古松庵裹紧。

限于篇幅,无法更多地举例。书中,不时闪现出强烈的浪漫主义色彩,增加了感人的艺术魅力。

这本书文史结合、亦文亦史,内容丰富,故事情节环环紧扣,多个人物形象栩栩如生,跃然纸上,字里行间不时推开那个时期的一扇扇窗户,展示出那个时期浓郁的蜀中风情。

开卷就让人手不释卷,掩卷思索,有余音绕梁感。毫无疑问,本书是长篇历史小说园地中的一株奇葩,填补了四川文学画廊上的一个空白。这本书再次闪现出作家独有的语言特色和艺术风格,这就是已有评论家指出的――文风洗练,文字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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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崔 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