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溪飞出的唢呐声

罗学娅

处暑时节,暑气止矣。趁着凉爽,我和文友相约,经重庆,到三峡,来到了神女溪。

一路,感悟到:世界最著名的山城是重庆,重庆最著名的山区是巫山,巫山最著名的山镇是青石镇。

青石镇除了连绵不断的峭壁千仞,就只有一条水面湍急、底浅道窄的无名小溪川流其间,几乎没有丘陵平坝。

因为太“山”,这里人迹罕至,几十户村民在大山深处世世代代过着“通讯靠喊,安全靠犬,出门爬坡上坎”的简单生活。但这里的男人个个都会吹唢呐,据说在金、元时就会了,简单的唢呐早已成为他们简单生活的一部分。

因为太“山”,这里峭壁林立,峡谷幽深,吹出来的唢呐声回音萦绕,共鸣浑厚,像是从天上飞下来,又像是从林中飘出来,还像是从水里冒出来,格外诱人,格外动听。

6年前,山涧中的那条小溪,水位突然猛涨70多米,水面随着山间距离,时而宽阔似湖,时而狭窄如巷,时而奔腾呼啸,时而宁静舒缓,一座座雄峰峻岭矗立绿水之中,千姿百态,各领风骚,不是神仙胜似仙神。

山民们欣喜若狂,吹着喜庆的唢呐,撑着乌篷船,穿过大大小小的山峰巨石,直达长江巫峡,翘首屹立江岸的神女(峰)第一个伸出热情的双臂将他们揽入怀抱。

从此,这条深山峡谷中的无名小溪得到了一个漂亮的名字——神女溪。

就这样,神女溪在别具一格的唢呐声中横空出世,以独特的峡谷魅力,迂回曲折的奇峰丽景擅奇天下,它带着少女般的羞涩妩媚,独树一帜,把“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诠释的淋漓尽致。

是三峡工程唤醒了这片幽深寂寞的原始山谷,是大坝蓄水推出了这颗璀璨夺目的三峡新星,是这颗新星的万丈光芒让古老淳朴的峡谷唢呐越发的悦耳动听。

不负处暑,我们停舟神女裙下,深情仰望神圣的长江神女,随即转身进入神女溪,迫不及待地要去探曲径深幽美,闻涛声猿啼鸣,览峡影古迹画,听醉人唢呐声。

游船刚刚驶进峡谷,唢呐迎宾曲就骤然响起,飞凤峰、翠屏峰领着它们的兄弟林立两岸,列队欢迎来自五湖四海的尊贵客人。上升峰、起云峰和静坛峰则犹抱琵琶半遮面,羞羞答答地躲在大山身后默默的为客人行大礼。

和着唢呐的欢乐节拍,游船愉快穿行在幽深蜿蜒的峡谷之中,两岸奇峰之多、变化之频、云态之美、风景之奇,令人接应不暇,感叹万分。难怪天上的七仙女也恋上了这翠峦环抱的七个“洗澡池”,“睡美人”干脆仰卧在这里不走了,静静享受大自然阳光雨露的沐浴。

一只巨大的“手掌”直插云端,警示航船:前方崖壁挡道!艄公会意,猛转船身,瞬间,峰回溪阔,又是一个宽阔宁静的平湖仙境。

转眼,两堵“城墙”威武对峙,其间距阔不过丈,窄不盈尺,小小游船一艘独行,也得当心碰壁。艄公拉起山歌调提醒大家:“脑壳手杆儿不要伸出船外,船上的伙计注意安全”!如此小心,游船还是被崖壁轻轻地撞了一下腰,经验丰富的艄公娴熟应对,游客们惊叹唏嘘。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陆放翁笔下的诗情画意在这幽静的深山峡谷中频频演绎,难道他在889年前就把如此漫妙神奇的人间仙景定格在了年轻的神女溪?

神女溪虽为巫山之山、长江之水,但它却敢与桂林之山、漓江之水跃跃媲美:神女溪有山哥雄浑的唢呐相伴,桂林水有三姐嘹亮的山歌相随,阳朔有“桂林山水甲天下”的桂冠,神女溪有“除却巫山不是云”之美誉。

正是“巫山云”的魅力无与伦比,大自然才用鬼斧神工之笔把它书写上了那堵云雾缭绕的万丈摩天绝壁,无论你正读、反读都是“巫山云”,神奇的“墨宝”勾勒出了神女溪的精髓和灵魂。

一路山美水美美不胜收,一路唢呐声声耳边萦回,游在神女溪,乐在神女溪,小船融入进美丽的画卷,游人陶醉在峻秀的风景。

船行30多里水路后,停泊在一个狭窄的浅弯,游人们纷纷下船,或行走在弯弯曲曲的浮桥栈道,或光脚淌着浅浅的溪水嬉戏,或把着奇峰异石艰难攀爬,顺着小溪的岩逢幽谷,继续前行探奇觅胜。

唢呐声再次响起,是从天上飘下来的。游人们且行且倾听,不由自主地顺着这天籁之声觅去,脚下踩着204万年前巫山人直立行走的足迹,双手把着5000多年前新石器“大溪文化”的脉络,艰难地翻越过2000多年前汉代开拓的巫山农业田埂,愉悦地分享神女溪日新月异的圆梦轨迹,终于攀登上了高高的月亮石,看见了那个敦厚淳朴的巫山唢呐人。

刚刚露出笑脸的朝阳透过重重峻岭,把一缕缕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照着他全身心投入地吹奏着唢呐,尽情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忘我陶醉于自己的器乐声。

我驻足欣赏,随之着迷,不知不觉站在了唢呐人身旁,情不自禁地和着这神女溪山巅上的唢呐声引吭高歌:太阳出来了喂…….

深深的峡谷,重叠着共鸣:太阳出来,太阳出来了喂…….

神女溪在处暑节气飞出的唢呐声,格外响亮,它载着游人的欢歌,飞得好远,好远。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罗学娅 (退休医务人员,泸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内江市作家协会会员)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