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游踪

安岳咏叹(组诗)

汪 毅

谒贾岛墓情思

当我第一次作文,

老师在心中塑造了你的形象。

月下推敲的故事,

牵引我情思飞飏——

掬一捧清水润你坟前的青草,

采一束鲜花美你圆形的墓葬;

还邀你明月下踱步,

伴你做推敲的痴态状。

当我第一次将你拜望,

厄运使你穷蹙难当。

残碑在荒草中无力叹息,

秋风瑟瑟如泣哀唱:

尽管你是为人仰慕的诗人,

留下千古绝唱的音;

可你已无法安睡了,

因为浩劫鞭笞着你的脊梁。

于是,我哭了,

哭,一个“清真僻苦”的诗人,

哭,一颗文明之珠褪去的光芒。

今夜,一轮秋月格外明朗,

踏着草径我把你拜望。

我没有掬水捧花,

也没有邀你月下踱步的畅想,

却为你送来一份庄严的请柬——

让我们为普州的振翮奋飞,

推敲“一吟双泪流”的诗章。

贾岛墓

贾岛墓

谒你青青墓冢

谒你使肥美唐风减瘦的风骚

我,怦动的诗心

被你敲瘦

敲瘦的心遥看

《长江集》的旗帜

在丰腴的《全唐诗》蓝天

鲜亮着“瘦”的精气

哦,伫立在青青墓冢

你的诗瘦,我的心瘦

注:贾岛墓位于四川安岳县城南安泉山麓。贾岛著有《长江集》。

唐普州司户参军贾浪仙神位

陈抟墓

墓死了一千年

“对弈赌华山”的流传

却活了一千载

而且,将活在历史的永远

赵匡胤输了灿烂的思想

贏了大宋江山

你输了当朝佐位

贏了朱程理学的支撑点

哦,谁输谁贏

哦,谁贏谁输

风姿峻险的华山

依旧默默无言

注:陈抟墓位于安岳县云居山。

陈抟墓

紫竹观音

是为了圆满年轻工匠的渴念

续一段“天仙配”姻缘

你远离了南海普陀山

是单调岁月缺少风流韵味

需要羹匙调剂的精盐

你从皈依佛门飘临人间………

噢,你是古代艺术家的奉献

在历史这座宏伟宫殿里

竖起了关于美的标杆

紫竹观音(宋):巴蜀文化旅游走廊新地标

咏卧佛

你可是扭伤腰才卧着

我愿为你斗榫变形的骨骼

你可是传说中的那样“饿着”

我愿为你端来白米饭一钵

我不信你卧在冰凉石窟上

甘愿忍受日晒雨淋的折磨

我不信你微凹的肚腹

不想食人间烟火

我更不信你愿超脱尘俗

安享西天世界的极乐

或者倚仗自己的块头

勒索膜拜者的香烛供果

哦,别说你睡了那么久

其实并没有真的睡着

瞧,你那支着像问号的耳朵

不是在把千多年的世态探索

呵卧佛,蓦地我明悟了

请莫怪我将你心思点破

于是,我在诗行里替你写到

卧着是为了端直地站着

安岳卧佛(唐)(长21.3米 )

致安岳石刻工匠

你的歌吟太奇特了

勿需喉头蠕动

凭借手中长笛一般的一柄钢凿

从岩石的层次里

吹出“叮当”“叮当”

这曲节拍单调而悠远的歌

歌声,裸露着

你热汗涔涔的额角

和大山一般的骨骼

还有,手背上暴凸的虬曲筋络

可歌声的力度仍然亢奋

仍然那么震撼魂魄

每一声都爆发出一个支撑点

每一声都敲醒了旷野的寂寞

终于,歌声磨杵了岁月

穿透了峰壑

圆满了芸芸众生因战乱

而渴求“扬善惩恶”的寄托

于是,冰凉斧劈的岩石——

有了温度,有了轮廓

有了爱憎,有了求索

有了慈悲解难的观世音

有了普度众生的佛陀

有了十八层地狱

有了来世轮回的报应因果

有了世俗的勾栏瓦肆

还有,儒、释、道三教的糅合

于是,粗糙坚硬的岩石——

有了宗教、历史、艺术

还有,后人对前人的逐一评说……

噢,奇特的歌手

噢,奇特的歌喉

你吹奏的歌悠远、悠远

我心中轰鸣的音韵

悠远,悠远……

致雕刻家:安岳华严洞佛像袈裟连接的莲花

来源: 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文/图:汪 毅(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原副巡视员,一级文学创作职称,四川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特约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