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亲

但河霖

确实是岁月匆匆走过了,就走在了秒针摇摆之间,走在了我已年迈的父亲的三言两语之间。我与大学的室友们也总是感叹,为何时间流逝如箭飞远。也许是因为我没有成为小时候那个以为会成为的那个人,穿着依旧像是一个未成年,举止也不似二十岁的沉稳端庄。而父亲的脸庞,早已是历经沧桑后的褶皱纹路,时间仿佛从父亲的身体上压过,痕迹如此明显。

父亲是岁月的使者,传递春夏秋冬的信鸽。

手机的云相册里,还保存着父亲年轻时的照片,我深深地记得那是用母亲以前的小手机拍摄的,模糊之间,仍可看到那一份青涩与帅气。母亲跟我讲,父亲以前年轻时候很帅的,穿着深蓝色的牛仔裤,他们见面那天为显正式,父亲还特意穿了一件平常时候舍不得穿的白色衬衫。如果是换到现在,父亲应该还是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其实现在父亲还是很帅气的,只是眉宇间习惯了收紧,肤色变暗了一些,眼角的皱纹笑起来时会多几分,也许这就是时间流过的痕迹,在不经意间慢慢积累,终于累成了岁月的使者,回忆的信鸽。

父亲是海边的拾贝壳者,朱自清先生里的“背影”。

父亲是一个务农者,他着实很勤快爱劳动。老家瓦房后面的坡沟总是掉泥巴下来,几个月不弄就又堆成小山了。父亲只要一回老家,就爱把大大的簸箕和我拿不大动的大铲子拿去房子后边铲泥巴,一干就是大半天。我弄好早饭后准备去叫他吃饭,刚走到坡沟那边,一米距离之前就是那个背对着我,还在不断用铲子铲泥土的父亲。回到老家,他总是爱穿那身已破烂了的蓝色麻布上衣,他说这样子干起活来更有劲,就像年轻时一样。说完父亲自己也会哈哈大笑一阵。

如今看到父亲的背影,还是一如既往地给人踏实感,只是不似从前那样高大了,反而站在那里像一个等着我去喊他吃饭的小孩子。这种心中的回忆该怎么说呢,我小时候,父亲有时出去打工回来,总是爱把我和他比较身高,一年又一年地说,“河幺妹又长高了,还差一个脑袋高了。”如今啊,早已是“河幺妹比我还高,小时候明明还是很小的一个小朋友呢……”

父亲的微信聊天记录里,藏住了一整个冬暖夏凉。

十分感谢网络的发展与进步,父亲那年换上了智能手机,选好了一个可以满足手机聊天与视频的流量套餐,因为有些时候没有无线网,父亲可以多使用流量。上高中后,便就是住校生了,离开了家,父亲与我的聊天记录里很多橙红色的矩形框。是的,就是一个个转账矩形框。还有一个,就是白色矩形框,那便是视频通话记录,我早已熟悉父亲与我视频的常有谈话内容:第一句,河幺妹今天上没上课呀,有没有好好跟老师学习哈,现在要好好努力喔。第二句,你的生活费还有多少,不够了跟我发信息,我休息了看到消息就给你转过来。第三句,今天没有什么活儿,现在是耍着的,可能还得等几天。第四句,河幺妹你眼睛咋的了,那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的,有啥子要给我说哈。其实我肯定没有被欺负啦,只是又是忍不住会红眼框,假装是刚刚吃好吃的东西太辣了,眼泪都要辣出来了。而父亲还会很认真地说到这个不行,要少吃辣人的东西,身体遭不住的。

我父亲的本子里确实没有散文诗与远方,有的只是为别人打工记下来的一处处小账单。父亲的字很好看,写下来的文字也充满了一年又一年的辛勤劳动的回忆。

心底里,父亲的身影依旧如此高大。

END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但河霖(宜宾学院文艺学部2021级2班,蒋德均书剑创意写作工坊成员)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