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故乡的年‖李建彬
故乡的年
李建彬
一到腊月,年味儿就开始在中华大地上浓起来。因工作原因,我曾常常在这个年味飘香的季节远行,为此而感受到了各地不同的年味儿。如北京的赶庙会,玩风车;东北喜闹,过年不剪头(怕克舅),初五必吃饺子“破五”;云南的“贴歌联”(把对联贴在各种物件上,然后以该物件为主题唱歌)等等。每个地方的年,都有每个地方的特色,都传递着美好,让人感怀、铭记。但最令我难忘的,还是儿时故乡的年。
故乡的年是有声音的。我的故乡在成都平原的边缘上。放鞭炮是我们那里过年的必要程序。年三十的中午要放,目的是告诉乡邻吃团年饭了,请不要来打扰。初一的第一时刻也放,而且家家几乎同时。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让沉睡了一个冬季的大地活跃起来。但这样的鞭炮对那时的我们来说,是没有多少吸引力的,因为太普遍,体现不出个性和水平。我们最喜欢做的,是自制鞭炮。找一个小而薄的玻璃瓶(一般是装药水的医用玻璃瓶),把火柴头上的炸药刮下来放进瓶底,然后塞上棉花,再填点干土,装好后,把瓶子底朝天插在地上,玻璃底上再放一点从柏树上弄来的柏油,点燃柏油,玻璃受热引燃里面的炸药后发生爆裂,“嘣”的一声,声音清脆而响亮。火药又引燃棉花,燃起来像极了烟火。每当这时,祖母就会拿着扫帚微笑着看着我们玩,棉花一旦燃尽,她就开始扫地,把我们的战场打扫得干干净净。
后来,我们又玩出了新花样,把玻璃插进田里,坏笑着看炸出的稀泥溅到伙伴们身上。祖母知道了,颠着小脚急急地跑来,边跑边制止我们:不能在田里放!那些碎玻璃是会割伤赤脚干活的人的!我突然明白,祖母及时打扫我们的战场,不是为了干净,而是在扫除隐患,她是在用莫大的良善,扫去我们无意间留给这个世界的渣滓!
故乡的年是有文字的。挂门神、贴春联一般是在年三十中午。门神一般是关公、岳飞、秦叔宝和尉迟恭,也有挂钟馗的。春联大都是自己想、自己写的,乡邻亲友来拜年时,首先要评论一番“这字不错”“这对联对的好”。因此,每家都很重视对联,只把最好的贴在大门上。我记得我的对联首次贴在大门上时是牛年春节,那时我12岁,对联是“鼠去牛来耕读人家无寒暑;龙腾虎跃神州大地尽春秋”,横批是“天下大同”。字虽写得歪歪扭扭,却被乡邻赞扬了一整年,也激励了我一辈子。
故乡的年是有比赛的。比赛一般是在年初一,项目只有一项,我们称之为“斗机”(其他地方叫撞拐子)。男孩子单独站立,把一条腿放到另一条大腿上,用手抱着抬起的脚,单腿在地上蹦,用抬起的那条腿来攻击别人。印象最深的是那年我和村里的哑巴斗,哑巴年龄比我大,身体比我壮,做事又认真,我有些胆怯。父亲鼓励我说:别怕,你下盘稳,又灵活,只要用巧劲,又敢拼的话,肯定会赢的。果然,当哑巴快速向我冲来时,我在临近那一刻轻轻一闪,哑巴扑了过空,我顺势在他的腰眼上用力一撞,他扑通就栽在了地上。接下来的两局,我用父亲教我的方法也取得了胜利。去年回老家给父亲的新坟挂纸,哑巴也在,我朝他做了一个斗机的姿势,他嘿嘿一笑,向我摆了摆手。我知道,我们已过了斗机的年龄了,但奋斗的精神却也早已融进骨子里,成为我们安身立命的本能。
故乡的年是丰富的,无论怎么书写,都只能略表一二。但就是这一二,我若把它写下来,寄给远方,我相信,那些在外打拼的游子肯定会寻着它的味道走回来的,因为故乡从来都是扎在游子心里的根。故乡的年,永远和我们的灵魂相牵、相连!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李建彬(泸州市政协副秘书长)
配图:方志四川
用户登录
还没有账号?
立即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