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写春联

邱冬福

父亲不仅是村里有名的厨师,也是一位文化人,他的一手毛笔字没人能胜过。至今,我都还记得父亲给乡邻们写春联的情形。

除夕,父亲早早地把桌椅摆放在院子里,用毛巾擦得锃亮锃亮,随后,泡上一壶茶,戴着老光眼镜,端坐在冬日的阳光下,一边饮茶,一边煞有介事地研墨、润笔。不一会儿,便有乡邻围了过来,毕恭毕敬地对父亲说:“邱二师(父亲兄弟排行老二),求一副春联嘛!”父亲爽快地答应道,“啥求不求的,我给你写就是了!”

接着,父亲掰着指头算了算字数,开始裁剪红纸,尔后,便撩起衣袖,手握毛笔,气定神闲片刻,“刷刷”地书写起来。即刻间,一副龙飞凤舞的春联便在面前展现出来:“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来人接过春联,连连点头,“好字,好字啊!”如遇上羊年,父亲会写:“八骏嘶风传捷报,五羊跳跃展新图”,如遇上龙年,父亲会写:“赤兔追风千里志,金龙拱日万家春”。当时,我都弄不明白,父亲的脑子里怎么装着那么多十二生肖年的各种春联呢?凡求得父亲春联的村民们都笑呵呵的一个劲地道谢,说着吉祥话儿,父亲也为乡邻们的信任而高兴万分。

正月初一早上,天刚麻麻亮,父亲就起床,披着黎明前的霞光,挨家挨户地转悠着,一边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边哼着川剧高腔:“正月初一那个闹新年啰喂,得儿得儿呛——”。

35年前,父亲因病去世,这之后,村子里过年再也没有人写春联了,家家户户过年贴的春联都是到街上购买,但那千篇一律的印刷体,怎么看也比不上父亲的毛笔手书。

年前回家给父亲上坟,上了年纪的乡邻们见了我们这些晚辈,还念念不忘当年父亲给他们写春联的情形,“你父亲是个好人呐!”我心里一阵热乎,这就是父亲一辈子不计报酬,为乡邻们帮席桌、写春联留下的口碑。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邱冬福(四川省公安厅退休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