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天 里

李鸿健

春天迈着轻盈的步伐到了,大地复苏潺潺流水,柳树发出新枝,路边的梅花从浅淡到深红一日胜过一日繁花似锦地开着,田地里金黄色的油菜花在春风中摇曳,成群结队的小蜜蜂在花丛中飞舞。

我迎着朝阳信步走在春天里,想到了北宋哲学家邵雍在春天郊游写下的《山村咏怀》:“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我们在春天里走过的路看过的景,在他笔下鲜活呈现。邵雍的诗表达出人们对大自然热烈生动的爱,是一幅淡雅早春田园画图,一如我面前的景色。沿途看见一批批携妻挈子的游人,使我想起了《论语》中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的场景。孔子问:“假如有人要了解你们,你们打算怎么做?”子路、冉有、公西华作答,夫子晒之。轮到曾皙时,他说:“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孔子与曾皙对话的场面,为我们展现了一幅特别生动的画面:春暖花开穿上春天的衣服,邀几个成年人带上几个孩子,在沂水沐浴在舞雩台吹风,高兴了唱着歌走回来。这就是春天的景象,这就是我们在春天里想要的样子。

春天里,文人们仿王右军在龙湾湖水边沐浴祈福修禊,趁机相邀焚香听琴、歌舞相娱、吟诗作赋。他们泼墨挥毫地写下“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后,列溪两旁,置觞于水中顺流而下,觞停在谁的前面谁就得赋诗,否则罚酒三杯。流觞曲水中文人慷慨以歌甚是快哉,是为雅集。世间的美好往往在文人们的春天里妙不可言。

春天燕子衔泥筑巢时,也是春播插秧时。每年至此,我总愁眉不展,因为经过插秧劳作,全身脚粑手软,腰部酸痛,象生了一场大病。我家秧田在职高旁,是年妹妹就读职高,插秧的当天她刚好上劳动技术课,妹妹便相邀全班同学前来帮助插秧。同学们几十个人相对站满田畴,如鸡啄米,灵巧的手把一根根秧苗栽在田畦上,两个小时就完成了两亩插秧的活路。她们一阵风来又一阵风去,母亲感慨说:“职高生干活就是强,不象你们普高生娇气,你一天说插秧腰疼,妹妹们喊疼了吗?”我说:“她们还是孩子没有腰杆。”此话一出,被母亲呛白了一番,这个温润独特插秧的春天,它让我记忆了好多年。

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春天,雅安地区广场处每年要举行“三月坝坝会”。八县一市的人有的乘班车去,又的搭货车去,有的骑自行车去。赶坝坝会的人摩肩擦踵前胸贴后背,场面浩浩荡荡,蔚然壮观。广场上用钢管和彩色油布搭起的简易大棚,鳞次栉比地延展开来,棚里商品琳琅满目。摊主站在摊位板凳上,拿着喇叭高喊:“快来买快来看,样样一元,买到就是赚到,说买就买,不买扯拐……”卖女生健美裤、男生牛仔裤的摊位,生意特别火爆。坝坝会是娱乐的天堂,也是小吃的天堂。我在扎飞镖和汽枪打靶场所花五角钱,把一个同心圆的氢皮球群挨个打爆,心情无比畅快。暗下决心,今后考不起学就去参军保家卫国。饿了,转到小吃摊前吃一碗酸辣粉,这一直是我记忆中三月坝坝会的味道。随后,我和着人流买了一支五元的电子表戴在手腕上,买了一支两角钱幸子圆珠笔别在上衣口袋上,这显得洋气斯文。买了根塑料板凳绑在自行车后衣架上,又倾其所有买了两双白网鞋装在军挎包里,便心意满满地乘兴而归。

到家了,我迫不及待打开军挎包,发现白网鞋只有三只。其中一只不知在赶坝坝会的什么地方被挤掉了……

每每回想起那年春天赶“雅安三月坝坝会”的事,便别有一番风味在心头。某人买两双白网鞋被挤掉一只,最终成为三只鞋的故事,使我不禁嘴角上扬……

春天里,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故事。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李鸿健(四川省天全县)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