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清明杏花开‖朱涛
清明杏花开
朱涛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读陆游名句,是初中以前的事儿了,整首诗在脑海内早没什么印象,唯此颔联还烙在心底。哪怕时光,已流淌不知多少个春秋。
那些年,我居住在成都,出了院门,便是一条狭窄的巷陌。宽不过7米,断垣残墙,常有野草杂生其间。而每年清明前后,就有老农挑着担子到巷口叫卖。
杏花的瓣共有5片,白里透红,娇嫩的脸蛋,就像涂上了淡淡胭脂。杏的花药呈金黄之色,如条条丝线,由枣红的花托将它和花瓣连在一起。杏花的香味儿,则是一种清淡的冷香,若隐若无,微风一扫,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花不如桃花浓艳,也不若雪白的梨花娇嫩。叫不出名儿来,便问牵着我小手的婆婆。如今,老人辞世已好些年头,幼时的记忆,却永远是那么温馨难忘,令我常常想起旧日巷陌的风景。
这花,古人的诗作多有咏赞。如“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桃花烂漫杏花稀,春色撩人不忍为”等,皆是脍炙人口的千古佳句。当然,将杏花和节气连一块儿的,还是杜牧的《清明》之作。“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这首绝句,并没写杏花姿态,却令读者看到了荒郊山村野店,那花开坡地的一番盛况。为此,我还特地前往池州,亲睹春雨后杏花村里的洋洋大观。
川北南充,杏花的绽放也是在清明。倘若雨后到野外走走,就能看见遍地落英和山杏吐蕊的迷人景色。
推而广之,想必我国不少地区,清明前后,亦都能欣赏到杏花的身影。“满眼游丝兼落絮,红杏开时,一霎清明雨……”冯延巳这首《鹊踏枝》,便将杏花和清明的节气联系得很紧。“乍疏雨、洗清明。正艳杏烧林,缃桃绣野,芳景如屏。”奉旨填词的柳三变,也在此《木兰花慢》中,描写了杏雨随风而舞,野杏灿若云霞的壮观。“欲晴又雨雨还晴,时节又清明。红杏墙头燕语,碧桃枝上莺声。轻衫短帽,扁舟小棹,几度旗亭。斗草踏青天气,买花载酒心情。”从陈允平的《朝中措》来看,杏花、春雨,显然是清明时令的底色。
“风吹残杏舞絮轻,唤起愁肠千百萦。疑天亦解伤情恨,哭君泪雨遍清明。”“春雨清明湿杏花,小山明灭柳烟斜。东风解语拾我意,送送萦肠入君家。”清明祭诗中,这样的作品尚不在少数。耐人寻味的,则是文人墨客的笔端,杏花和春雨,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似乎少了杏花、春雨,清明的况味儿,就欠缺了几许。宋人王禹偁曾说过:“无花无酒过清明,兴味萧然似野僧。”只是不知他心之所系,是否就是这雨中坡地怒放的杏花。
其实,杏花本属雨水的花信,但能托愁绪,故又成为清明时令文人的专宠。或许是受了杜牧影响,前朝旧作,多爱在清明、寒食之际,以杏花表达凄凉和孤独。“残红枝头花几许,啼红正恨清明雨。”在赵令畤笔下,闺中女子为雨水打落的杏花伤感,也为不堪的命运垂泪。“长忆去年寒食夜,杏花零落雨霏霏。”吴融在《忆街西所居》的诗中,首先想到的也是杏花。至于杜牧则更不必说,想必在淅淅沥沥的雨中,他已喝得酩酊大醉。眼前的杏花,就是盛满愁绪的陈酿,醉倒了诗人,也醉倒了那个1200年前的夜晚。而其流传千古的佳篇,则醉倒了今人,更醉倒了岁月。
川北一带,杏花在乡下处处可见。每岁清明,也是山杏盛开的季节。因花苞渐展,花事日繁,为春而舞的使者,颜色会变得越来越淡,并最终连为纯白一片,在一座座山头,摇曳出万种迷人的风情。故上坟时节,晚辈们便成群结队地赶回祭祀。既悼先祖,又兼赏杏花。
赏花过后,族人照例要聚集一堂。因清明、寒食二节合一,饮宴之俗自然从简。不过酒水依旧要上,这杯中之酒,即以杏花所制为首选。“一杯杏花酒,满盏思故人。”觥筹交错间,手中杏花酒,也无疑流淌着一份对已故亲人的怀念。
旧时川北,曾有操办“清明会”习俗。此乃认祖归宗的聚会,故凡参加者亦同宗同族。而其筵宴,则设在祠堂所在院坝。动辄几十桌,轮流开席。筵席之上,同样摆的是杏花美酒。
川北南充处丘陵地带,雨量充分,正好适合山杏的生长。故此间市民纷纷踏青近郊荒野。按理来讲,清明乃风和日暖的季节,气清景明,万物皆显。乾隆御作中,即以“杏花天”,来寓大自然融融春光。而川北一带,每每到了清明之际,却又往往是阴雨霏霏。但这样也好。杏花微雨时,春意渐阑珊。当雨过天晴,一段好春,也就悄然地拉开了帷幕。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朱 涛(南充职业技术学院校报编辑,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草地》等刊物,有60余篇作品入选《中国当代散文大观》等选本)
供稿:南充市地方志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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