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植下一片葱茏‖王玉芬
植下一片葱茏
王玉芬
时光煮雨,岁月经年。
这些年,我去过很多地方看茶。从蒙顶山到峨眉,从黄山到普洱,每一地的茶,都有自己专属的味道。奔赴千里看茶品茶,殊不知熟悉的地方也有风景,营山县第一高峰、海拔800多米的陈大寨山顶就有一方茶园——明德乡明德茶园。
海拔800多米,是西南地区种植绿茶的绝佳高度。但要想登上明德茶园,却需绝佳的勇气与毅力。一进入明德乡,车就开始喘着气爬坡,而且一坡连着一坡,有时甚至贴着悬崖峭壁走……不过,那山间坡地盛放的油菜花不时闯入视野,给我们带来浓郁的春意,也给我们无畏的力量——最美的风景总在崎岖的路上。
汽车蜿蜒盘旋半个小时,终于登上山顶,高耸陡峭的陈大寨却蓦地减了脾性,坡地温柔起伏,勾勒出蜿蜒的曲线。绕过一坡,铺天盖地的绿汹涌而来,一畦一垄的茶在蓝天白云之下,澎湃着春天的诗行,铺展着春天里的第一缕新芽。明德茶,云端茶,山顶云雾丝丝缕缕,萦萦绕绕,微风吹过,茶香浮动。我想,一定是这终年氤氲的云雾,孕育了明德茶袅袅回旋的香、口舌生津的美。但明德产茶的历史却不甚详细,只知道明德乡种茶历史悠久,相传已有300多年历史。清代乾隆年间曾作为贡品进贡朝廷,乾隆皇帝品尝后,大加赞赏,挥毫题字“水可明心·茶可明德”,明德茶叶从此名噪一时。
春茶易得,头采难求。此行刚刚好,恰遇明德茶农春天第一采。第一采是要有些仪式感的,明渠村茶山守护人张代志站上茶园最高处,向着层层叠叠茶园吆喝“采茶啦——”!采茶女工早已挽上了白底蓝花的头巾,穿上了同花色的布衫,等待春天里的第一采,等待春天里的第一叶新芽。
经过漫长冬季的蛰伏,茶尖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采茶女工手指翩飞,娴熟地折下嫩芽放入篓中,不经意低头,便是一篓青绿。采茶是不易的,采摘时食指上托,拇指下按,利索折断茶梗,断不能用指甲掐,否则茶叶根部变红,影响茶的品质。一斤茶,约六万个芽头,也就是说,一名女工必须重复采茶动作六万次,从万千茶树间采出。
当人与茶相拥,常常会碰撞出一些故事。张代志的父亲是上一代的茶山守护人,每片山坡春夏秋冬四季的光照时间,他都了然于心。2011年,他把茶山交给了儿子,算下来父亲俩共同守护茶园几近半个世纪。刚当上茶园守护人的张代志没有想到,他第一年引水浇茶竟累得在土埂上睡着了,可当第二天太阳重新升上这片高山时,他和乡亲们又挑来清清山泉水……为了开出通往茶园的山路,他们头顶烈日凿出一段路,晚上却遭暴雨冲毁,第二天不得不从头再来……
走进茶园的云深之处,把自己淹没于万千绿意之中。草木无情,但亦宽厚仁慈,允许我们倾注一切爱意,出其温柔地作出回应。明德茶,像忍不住的春天,恣肆汪洋4000亩,绿了一山又一坡,将山连着山,村连着村。在明德,人与茶栖居,明德是茶名,亦是地名,像一道光照进明德人的生活,也照进明德人的心里。
突然,我想起一段在云南普洱邂逅的故事。
2017年,我随全国百名文化记者到云南普洱采风。当晚,我们夜宿景迈山布朗族聂新江的茶庄,传统的杆栏式木屋生起了火塘,迎接我们的是布朗族迎客的最高礼仪———炭烧普洱茶。炭火摇曳,茶香弥漫之间,聂新江喃喃自语,普洱茶也许是最“苦”的茶,经炭烤火烹,才喷发出强烈气息,茶人也是苦的,他与妻子王莉就是因茶结缘。
2014年春,四川姑娘王莉和朋友结伴景迈山看古茶,却在阡陌回折的古寨迷了路,遇见的恰巧是聂江新。此时,王莉像早春的一叶新茶,印在了聂江新的心里。2015年春,聂江新忙完了一季的新茶,就千里迢迢赶到四川向王莉求婚:“我是制茶的人,我不怕吃苦,但绝不会让你吃苦”。
一叶茶深藏的甘与苦,知他的人最懂。从普洱归来已六年,每年春天,我都会收到夫妻俩寄来的新茶,在朋友圈也时常看到茶忙时,夫妻俩通宵达旦杀青制茶……
最甘甜的茶,来自最苦的劳作;最柔嫩的茶,经炒制才沉淀出生活的况味。我想,无论是蒙顶山茶,还是峨眉雪芽、黄山毛峰、明德茶,无论茶生长何地,都概莫能外。我们爱茶,喜欢把自己交付于茶,交付一杯茶的时光,看茶踮起脚尖翩然舞蹈,时起时落时沉时浮。这是茶的旅程,也是人的旅程;这是茶品,也是人品。
水可明心,茶可明德。此行明德,心中植下一片葱茏。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王玉芬(南充日报社记者、编辑,新闻作品屡获全国地市报、四川省好新闻和四川省副刊好新闻奖)
供稿:南充市地方志办公室
图片来源:南充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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