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年前的那场高考

邓训晶

高考进行时

又到六月高考时,学子们匆匆的脚步,平添了几分紧张。操场边迎面走来一群学生,怀里抱着书本,他们边走边跟我打招呼:“老师好!”

这是高三的学生,即将走进考场,为自己的12年寒窗作一个总结。仔细看看他们,有的带着自信,体会成长的轻松和笃定;有的满脸阳光,带着勇士收剑回鞘的骄傲;有的可能准备得还不够充分,脸上的神情有些迷茫。我在心里跟他们说:孩子,高考是诠释奋斗的一种方式,是青春岁月的一次挑战,只要勇敢面对,希望是属于你们的。看见他们远去的身影,让我又想起了1977年那个刻骨铭心的冬天。那年的10月21日,国内各大媒体公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并透露高考将于一个月后在全国范围内进行。虽是严冬无疑也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春雷,唤起了无数青年心底读书的渴望。于是,一个多月以后,从农田、车间、军营……走来570多万考生,走进改变自己和国家命运的考场。我也是其中一份子,可惜我最后与大学失之交臂。按当时的办学条件只录取了不到30万人,但从此它却鼓励了成千上万的人重新拿起书本,加入到求学大军中去。

想起那次考试,绝大多数的考生根本没有任何资料复习。要借到一本复习资料,比登天还难。听一位知青朋友说,他朋友有本资料,想借来看看。但翻开扉页,他看到人家写道:“书与老婆恕不外借”,他默默地放下了。那一次可以说,我们是真正意义上的裸考,因此闹过很多笑话。

好多年后,看见当年一位阅卷老师在一文中说,他们改到一份卷子,上面一个题也没有答出来。倒是在卷子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鸭蛋,画得阴阳面分明,立体感很强,还写道:阅卷老师辛苦了,送个鸭蛋来慰劳。在一份语文卷子上有个考生写了一首《答卷有感》的打油诗:小子本无才,老爸逼我来。考试干瞪眼,鸭蛋滚滚来。后来此打油诗传开了,有个老师还欣然提笔和诗一首:小子尚有才,无才写不来。回去好好学,明年重新来。想来这两个考生都本有才,他们也许就是被那个年代耽误了的画家和诗人。

古今多少真才子,跌倒在白纸黑字间。只有经历过一次高考才知道那种滋味,不是渲染出来的,那种悲壮,不是随意夸张的。当年高考落榜后,我也曾痛苦不堪。好在从一本书上,我看见了这样一句话,失败有时比成功更有价值。我是一个比较开朗的人,情绪低落了一阵就自愈了。因为我知道,失败的痛苦不过是自己放大的,沉溺下去只有毁掉自己的一生。振作起来要靠自己,脚下的路还很长,是难是易,取决于自己的努力。梦,虽不现实,但我们需要梦想;雨,下得再漂亮,但我们还是喜欢阳光。我在日记中写道:论成败,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是啊,高考场上无英雄,英雄不拘纸笔间。

几十年过去了,每当想起那一幕,我还是很感慨。感谢上天,关上了我通往大学的门,却为我打开了一扇窗,窗外也风光无限:有姹紫嫣红,林间疏雨,日月星辰,朝晖暮霭,我徜徉其间。痛定思痛后,我懂得了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从此,我如饥似渴地读书学习,诠释了失败有时候确实比成功更有价值。没有那次失败,可能就没有我在教学上和写作上取得的成绩。看着那些青春的背影,多么希望他们无论金榜题名,还是名落孙山,都奋力向前,每一条路都可以达到理想的彼岸。

来源:德阳日报纵目周刊

作者:邓训晶(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有近千篇散文随笔诗歌在《解放军报》《四川文学》《中国建设报》《新民晚报》《扬子晚报》《华商报》《华西都市报》《天津日报》等报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