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眼光

杨明春

小溪快乐欢快地奔向大海,绿色钟情于郁郁葱葱的森林。

每当提到父亲这一字眼,我就感到格外亲切和温暖。每当朱自清笔下父亲的“背影”浮现在眼前时,会油然而生地想起我的父亲。父亲对事业的不懈追求和独到的眼光,给了我无穷的智慧和力量,伴我成长。

追求自己的人生理想,1940年,16岁的父亲高小毕业后背井离乡,先后在天津无线电厂和高县锅炉厂当工人。为照顾年迈的祖母,30岁的父亲毅然放弃自己的工作,回到老家南溪农村。

20世纪70年代初的农村,还非常落后,很多人吃不饱饭。父亲从小在外闯荡江湖,是当地唯一见过“大世面”的人,在工厂上班时也当过班长和车间主任,当地群众说,这个“官”非我父亲莫属,因此,大家一致推选父亲当起了生产队长。

生产队长虽然不算官,可在父亲眼里却很有分量。

“乡亲把队长这个重任交给了我,是大家信得过我,我一定不要让大伙失望。”他说得掷地有声,脸上也似乎挂着一些迷茫。

自从当上了队长后,父亲就忙碌起来,开始了他的“施政纲领”。他带领队员们除种植好庄稼外,还实施起了许多的致富门路:垒鱼塘养鱼、批量养猪养牛、放炮开荒种果园、办高粱酒厂、修村公路、开砖窑、挖沼气池、到南溪的龙家坡菜子沟办石灰厂……一个个项目都如期开办,都取得了良好的经济效益,引得邻近村社都前来参观取经。

在父亲的努力下,社员们的粮食分得多了,过年了全队几百人分鱼、分肉的场面非常热闹。看着沼气燃烧时发出的蓝蓝火焰,望着高挂在屋梁上亮堂堂的沼气灯,大家脸上笑开了花。

“不用点煤油灯了……”我们小孩子也高兴得蹦跳起来,在旁边欢天喜地、追逐打闹。

父亲的眼光超前,在一次社员大会上开始了他的缤纷梦想:“我们队要建一条街,大家集中住在街头上去。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给城里人一样的过好日子……”虽然当时没能实现他的构想,但这些豪言壮语却影响着我幼小的心灵,感觉父亲真了不起,至今还记忆犹新。

父亲取得一些成绩后,大队里认为他是一个懂经营管理、有经济头脑的人,被提升到大队开办的新建村“七家沟”酒厂当厂长。看到酒厂管理不善,酿酒技术低,产酒量和质量不高,销量不好后,他立即带领技术人员上到宜宾、下至泸州的酒厂去学习取经。父亲硬是把一个即将倒闭的酒厂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酒厂的生意火红起来,取得了非常不错的经济效益。

父亲虽然只有高小文化,却是一个喜欢思考、有发展眼光的人。1982年底,父亲被调到南溪县裴石公社企业办公室当上了副主任。当时,改革开放的春风正吹绿中国的大地,父亲抓住机会把原本萧条的乡镇企业干得红红火火:成立建筑工程队,有两个工程施工队分别活跃在南溪、宜宾、泸州、屏山、水富、盐津等地建房造屋,为当地城市建设增砖添瓦;开办了规模较大的白酒厂和曲酒厂;修了一栋当时气派的三层供销合作社综合楼;在长江边办砂石厂;搞菜油加工厂;置办化工厂;围堰截流建起了大规模的渔场……一个乡镇企业一年的产值达300多万元。

为了让商者有其市、营者有其场,父亲多方争取和协调,在乡场镇兴起了“三、六、九”赶场的日子,还建起了宽敞的农贸市场,改变了过去以公路为市场的状况,方便了群众。

父亲当时在乡里已小有名气,但他始终严格要求自己,从不占集体的便宜或收受钱物。改革开放之初允许个人开办商店经营,但那时还有名额限制。有的人拉关系,或送礼送钱找父亲开绿灯,父亲都把他们拒之于门外。他对送礼的人说:“等今后政策放宽了,自然有你的商店嘛!”

“不能贪财,否则对不起党和人民。”父亲常对我们说。父亲正直为人的品格,犹如清澈的甘泉,总是无声无息地滋润着我的心灵。

虽然父亲经常不在家,但他每次回家都要用哲学家“知识改变命运”的眼光教育我们要好好读书,只有认真读书,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为了儿女有书读,有学上,他和母亲一道节衣缩食,用瘦弱的身躯为我们支撑起一片充满奋斗的天空,放飞我们的理想。

1993年,县里分配给乡企业办一个转为正式干部的名额,父亲却把这个千载难逢后来再也没有的机会,让给了办公室另一个同志。他说:“作为老党员,不能与职工争利益。”

1998年,因乡镇减员,父亲被列入清理的“八大员”之列。这时,父亲下岗了。

时间如河流永远流淌向前,岁月也不会搁浅。我们一天天地成长,父亲却一天天地衰老。今年80岁的父亲身体越来越差了,因积劳成疾,他的两只眼睛已看不到光明,看不到日新月夜的美好世界。

“我现在每月能领到几百元的生活补助费,也很满足了。”我对父亲那种淡然对待人生的态度,有着无尽的感动和敬佩。

风吹雨打垒起的岁月,将苍老雕刻在父亲脸上,看到身体日渐佝偻和双目失明的父亲,想到他曾经“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梦想现在早已变成现实,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凄楚,但更多的是敬佩。

父亲的眼睛虽然再也看不到这丰富多彩的世界,但我相信,父亲的眼光一定是浩瀚宇宙中最闪亮的星星,永远光彩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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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杨明春(四川省屏山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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