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种西瓜

王 敏

这几天天热,母亲总是会买上一大块西瓜给我们解渴。小女儿很喜欢吃西瓜,桃子、李子、樱桃这些水果也正是当季,她都不爱吃。每次手中的西瓜吃完了,还一个劲嚷着要,这时母亲就会说:“奶奶明天再给买,等放假回去,爷爷种的西瓜可是要让你吃饱呢。”女儿才3岁,想吃什么当下就必须要吃够,她不明白,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期许和爱。

父亲种瓜,不是头一次了,这是第二回了。2022年,父亲从别处偶得了几株瓜苗,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种在菜地里,任由瓜苗和其他蔬菜一起生长。我们老家那片种西瓜的少,我猜想一是土地条件不允许,二是一日三餐为本,西瓜又不能成为一盘菜,种西瓜就是不务正业了。父亲对这几颗瓜苗不上心,照顾其他蔬菜时,就给它们施舍几瓢水。等到瓜苗爬藤开花了,父亲感到了坐果的希望,赶紧给瓜苗追肥。

等到最炎热的八月,我休假回老家,父亲种的西瓜已经可以吃了。父亲一个都没舍得吃,等我回来才摘给我们一起吃。我笑话父亲,一个西瓜何至于此,又不难买,也还不贵。父亲但笑不语,杀瓜,瓜破,瓜瓤却没有红透,父亲呆愣住了。母亲接过刀,麻利地把瓜切成小块,整整齐齐地放在盘子里,并率先拿起一块,边吃边说:“你们快吃,这个西瓜还是可以,吃着脆,水分也多,很甜。”我跟着也拿起一块,一口咬下去,汁水饱满又清甜爽口,比买过的西瓜好吃多了。父亲看到我们满意的样子,这下也不难为情了,笑着说:“地里还有几个,明天我又去摘,每天吃一个,吃完了我明年又种,到时候多种些。”最后,一大盘子西瓜我吃的最多,女儿扔掉的西瓜皮上还有很多瓜肉,父亲见了觉着可惜,又接过来把瓜瓤啃得干干净净。

今年春节,父亲悄悄谋划他的种西瓜事业。除夕当天,父亲这边的亲戚都会在爷爷家吃一顿团圆饭。父亲见到桌子上放了一次性纸杯子,就走到奶奶跟前,小声说:“妈,饭吃完了这些纸杯子莫要扔掉了,我有用处。”

大年初二,我们在外婆家过年,父亲又在收集用过的一次性纸杯。我问父亲,用过的纸杯子干什么用,父亲又只笑不语。我搬来救兵,让外公问,父亲不敢卖关子,只好如实招来。原来,父亲已从网上买了很多西瓜籽,他准备用小纸杯培育西瓜苗,需几百个小纸杯。

我劝说父亲直接买瓜苗,其他人也觉得把握不大,父亲依然只笑不语,等我们七嘴八舌说完了,他才说:“莫得问题,我都研究好了,你们就等着吃瓜吧!”

后来,父亲的瓜苗真的培育出来了,有几十棵苗。

因为外婆家院子外面就是一大块坡地,父亲把大部分瓜苗都种在这里,剩下的种在他自建的菜园子里,也让母亲带了两株种在阳台小菜园里。

等瓜苗长大这段时间,父亲是安静的,他不和别人讨论他种的西瓜。西瓜藤第一天挂果,父亲翻了日历记好日子。他第一次对我们说:“花见瓜,二十八,端午节你们回来瓜就熟了。”从这以后,这句话,父亲说了很多次。我慢慢明白父亲期盼瓜熟,更期盼见着我们。

儿童节前几天,父亲凑了两天假来看他的小孙女萌萌。到车站落了地,父亲直接就去了老房子看西瓜。晚上吃饭时,父亲说母亲种的西瓜小,老家的西瓜都有几斤重了,外公家的西瓜数了能有二十多个,端午节就可以吃了。我故意对父亲说:“爸,二十几个瓜可不够吃哟。”父亲朝我摆摆手,说:“你不懂,藤在的嘛,还要结噻。”

父亲种瓜颇有心得,他跟我们讲外公和爷爷一辈子种菜,菜吃不完,你们也不稀奇,不如种西瓜好,西瓜是个好东西,吃的人喜欢,种的人开心。讲这些话时,父亲有些得意地喝了口小酒。

父亲对萌萌说:“萌萌,爷爷给你种了大西瓜,放假要回来看爷爷哟,爷爷给你摘瓜吃。”我故意逗萌萌,问她:“萌萌,爷爷的大脑袋像什么呀?”萌萌是个精灵娃,她马上回答:“爷爷的脑袋像个大西瓜。”我拉过萌萌,走到父亲面前,对她说:“萌萌,快吃一口大西瓜。”父亲蹲下身子,萌萌很聪明,抱着父亲的脸亲了一大口,父亲的脸笑得比西瓜瓤还要红还要甜了。

父亲曾说:“我种西瓜,你们想着我明年种、年年种,那我种了,你们可要使劲吃,吃不完就带走哟。”父亲的爱就像父亲种的西瓜,从来都是内敛深厚的。父亲不会直接说爱,却一直用他的行动爱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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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 敏(南充市顺庆区地方志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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