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年味,从杀年猪开始‖陈厚蓉
年味,从杀年猪开始
陈厚蓉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一排排花卉、一盏盏灯笼、一串串彩灯,与新津的万家灯火融为一体。不同形状的灯饰把行道树装扮得就像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迎宾大道等城市主干道的大红灯笼营造出喜庆氛围,用三色堇、鼠尾草、木春菊、五色梅、金盏花等花草设置的生态雕塑和园林景观展现了公园城市的亮眼“颜值”与人文“气质”,新津独有的年味让这座城市暖意浓浓……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儿时杀猪过年的热闹场景从我的记忆里跳出来。
古话说,“养猪为过年”“养头肥猪过胖年”!从古至今,每年初冬谷物归仓,尤其是进入腊月农闲,这个时候,农活做得差不多了,家家户户最大的事莫过于杀年猪。杀年猪、吃杀猪饭(刨猪汤)是新津的传统习俗。每年冬腊月后,年味越来越浓,村子里,你家杀完年猪,我家接着杀,随着主人家的邀请,亲朋好友、左邻右舍齐聚到杀年猪的人家,拉家常、叙情谊,到处弥漫着一派喧嚣欢乐祥和气氛。
大寒小寒,杀猪过年,是中国几千年的传统,每到这个时节,父母盘算着杀年猪的日子。每次杀年猪,父亲都会精心选个好日子,请好杀猪匠,还要挨家挨户请亲戚朋友和左邻右舍来帮忙。看到父母忙前忙后,我心里也猜到八九分,想到杀年猪就有肉吃了,过年还有新衣服穿,真有种“漫卷诗书喜欲狂”的样子,只盼着时间过快点、再快点。
天还没有亮,父母就起床忙活。天蒙蒙亮,杀猪匠来了,背篼里装着刀具和挂钩,进得家门来,他就开始整理工具,帮忙的叔伯也陆续到了。父亲忙着端茶递水招呼大家,杀猪匠吩咐叔伯在院子里搭架子,好用来挂猪肉。
一切准备就绪,杀猪匠扔掉烟头,说一声“差不多了!”几个人向猪圈走去。圈里的肥猪不断往墙角退缩,父亲一边打开圈门一边说“耳朵上有黑点的”。肥猪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嘴里发出低吼声。大家走进圈里用手驱赶着,但肥猪连连后退。年轻的叔伯迅捷提起猪尾巴,另外两人使劲揪着猪耳朵,尽管几个人前拉后推,猪还是又蹦又跳。李伯伯冲进去,用绳子套起猪前蹄,肥猪才“嗷嗷”叫着被拖出圈。
猪叫声划破村子的宁静,大黄狗又扑又咬引得四周狗叫声此起彼伏,邻近的大人小孩跑来看热闹。我心里既兴奋又紧张,生怕大肥猪挣脱跑掉。母亲急匆匆从屋里跑出来,舀了一瓢水、抓了一把盐放进盆里,准备接猪血。大肥猪已被大家按倒在阶沿上,杀猪匠右脚蹬地,左膝弯曲使劲顶住猪头,其他的叔伯有的按猪身,有的按猪尾,有的用手钳住猪脚,“压好了,不松手!”话音落地,杀猪匠已给肥猪放了血。过了几分钟,众人松开手站起身。猪声渐息,猪肚微微翕动,猪脖子处的血已变成血沫。猪血多,农村人认为是吉兆,预示着来年兴旺发达。母亲的脸红彤彤的,宛如粉面桃花,父亲笑逐颜开,连忙拿出香烟分发给杀猪匠和帮忙的叔伯。
“老陈,你家的猪肥哦,今年过个胖子年!”
“老陈,猪血接了一大盆,来年旺得很哟!”
“刀儿匠,手艺好,干净利落,明天去我家杀年猪”……
大家东一句西一句,屋里屋外洋溢着喜气。谈笑间,父亲忙着把锅里的开水倒在黄桶里,杀猪匠边添凉水边用手划拉,温度合适就叫人把肥猪抬进黄桶。他一手拉着肥猪嘴里的铁钩子,一手拉着猪尾巴,滚完一面又翻过来滚另一面,直到整个猪身全部烫到。几分钟后,褪毛开始,刮毛的工具类似瓦片型的带卷的铁片,大家人手一个,七手八脚开始刮毛。猪毛褪净后,杀猪匠开始用尖刀开膛破肚,把五脏六腑掏出来装入簸箕内;放下尖刀,他操起砍刀顺着尾部脊椎下行,犹如“庖丁解牛”般将猪体一分为二,先砍下猪头、猪蹄、板油,最后把猪肉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只有几斤重的条形肉。
吃杀猪饭(刨猪汤),是杀年猪的重头戏,可以说是全猪宴。母亲和前来帮忙的女眷们早就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添柴烧水、摘菜洗菜,煎炸炖炒。杀猪匠把猪肉、内脏收拾好,这边的酒菜已摆上桌:蒜苗炒肉、肥肠血旺、爆炒猪肝、石磨豆花、凉拌心舌、炸酥肉、炒腰花、猪血汤……热腾腾、香喷喷,满满一大桌子,比过年还要丰盛。父亲热情招呼亲朋好友围桌而坐,划拳声、劝酒声、祝福声、欢笑声……一浪高过一浪,掀起年的序曲。
一场热热闹闹的杀年猪,一顿热腾腾、香喷喷、美滋滋的“杀猪菜”,吃出浓浓的乡村温情,增进亲戚、邻里之间的情感交流,成了每个人心里放不下、忘不了的“年味”。
“叮铃铃……”一阵手机铃声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妹妹,给你准备了香肠和腊排……”姐姐的话让我觉得温暖。这些年来,我们搬进小区居住,儿时热闹的杀猪场景渐行渐远,乡村生活虽在变,但传统风俗文化却根植在人们心里。每年,姐姐都会准备腊肉香肠赠予我,希冀让这样的方式延续儿时的温暖时光。她始终觉得有屋有豕谓之“家”。有家,就有团圆。年,意味着阖家团圆,于是就有跨越千里,风雪无惧,只为回家的急迫;于是就有一路风尘,只为家人闲坐灯火可亲的温暖。莫问行者赶路忙,吾心安处是故乡!这是我们对年的执念,千百年来不曾改变。
放下电话,我大步朝家的方向走去。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让人觉得既喜庆又温暖,与我擦肩而过的行人提着大包小包年货,小朋友拿着心爱的玩具,嘴里念叨着“要过年咯”,那欢喜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盼望过年的自己。各大餐馆飘出来的菜香味、酒香味氤氲在空气里,我可以想象得出觥筹交错间,情谊正在年轮里滋长、深厚。我突然明白,年味并没有变淡或者消亡,只要有一头年猪,或是一场聚会,就能将这些感情串起来,一桌菜、一杯酒,欢声笑语中,年也便紧赶慢赶地来了。
-END-
特别提示
转载请注明:“来源:方志四川”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陈厚蓉
供稿:成都市新津区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
用户登录
还没有账号?
立即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