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

吴迎春

东南风起,天地洁净,万物清明。这是春天情绪最饱满的时候,阳台上的绿萝熬过了酷寒的风霜,被细雨淋透的根须处冒出了新芽。嫩绿的色彩是热闹的,在墨绿中点燃春的激情。

一场春雨后,豁然出现的阳光,让院里的云杉更加有了精气神,在暖阳中如重新修补的屏风,阻挡我极目远眺的目光。跑道两旁,木棉爬上了枝头,红艳艳的花瓣喂养了一城春光;白花梧桐藏着春的秘密,在屋檐边守候永恒的承诺。

清明,土地是最厉害的魔法师,把瓜果放进土里,就会收获更多的瓜果。成片的油菜花,大口大口地喝水,一个劲地往上长。久未打理的田埂边,给了野草自由生长的空间,只要有泥土的地方,它们就把触须无限地延伸,与泥土牢牢地牵在一起。无数的藤蔓,与无名的杂草相互缠绕,有了想象,有了诗意,有了歌声,有了对生命的关照。几株白色的小花,收纳了春的言语与期盼,捎来了历历在目的过往。

30多年前,我还是萧红笔下童年的模样,在祖母的带领下,耙地、种豆、除草、浇水……那时,我总会偷偷地把准备种在地里的花生、蚕豆种子藏进口袋里,种在自己的后花园。悄悄地等待,等待种子的发芽、开花、结果。

累了,倦了便趴在祖母的背上,和着虫鸣、闻着花香呼呼大睡,待夕阳亲吻着天边的月牙,祖母才牵着我的小手回到院子里。

如今,陌上花开,那片园子成了野花野草的胜地,紫花地丁不食人间烟火,如一团紫色的云雾,走走看看,等春风一过就离开了;剩下雀舌草,独自在园子里寂寞悲伤。这些年,少了祖母的身影,连虫鸣声也停止了,唯有一株刺藤花在春的期盼里,爬满祖母那座矮矮的孤坟。

祖父已是期颐之年,早已看不清脚下的路,也无法去祖母坟前诉说他的心事,只能独自坐在白色梧桐树下,让风为他传递着情谊,听风带回的诗意与想象。一到家,祖父就拉着我的手问:“今天是几月几日了?”“你吃饭了没有?”“最近是否梦见祖母?”我知道,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询问,蓄积了太多念想,我却无法答解。

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重复着相似的画面,我想拉着祖父的手再去院里走走,想拉着他再去祖母的园子里看看,可祖父已经拽不回前进的时针。祖父不停地歉疚道,他不能给我煮饭吃,不能陪我在春天里种瓜点豆……可我知道,在他的心里,是多么渴望在春天万物清明的时节里,能敲开紧闭的窗,点亮金黄的烛。

祖父不停念叨着、重复着相同的话语,我无法解答,唯有春风让他愉悦。旷野里的一缕风,舞动了满树白色梧桐花,白色的花传递着永远说不完的话,由它把想念揉成了碎碎的纸片,挂在刺藤花旁,由它把思念带到天边,这样是不是举目就能看见?

这个清明,陌上花开,也许我不能来到您的身边,那就让草木表达我对您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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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吴迎春

供稿:南充市地方志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