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起，“方志四川”微信公众号、四川省情网发布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资深媒体人田闻一先生的散文《印度纪行》，敬请关注并欢迎在文后“留言”处留下读后感言！

我心目中的印度——古老、神秘、神奇、遥远而飘渺；像一个梦。

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西游记》中，唐僧去取经的西天？还是花红柳绿、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大篷车？是电影《流浪者》中拉慈、丽达对着那轮清冷的月亮，催人泪下的深情歌唱？还是肚皮舞的柔韧、瑜伽的神奇？是驯蛇人魔笛的招摇？还是雪域高原喜玛拉雅山下骤响的不祥枪声……

近日，思想上做足了功课的我，在成都数九隆冬季节的一个深夜时分，乘坐印航的飞机，经过近五个小时的飞行，在印度时间第二天上午八点左右到达新德里，开始了为期一周的印度游。

印度纪行之一：可爱的小牧

小牧是我们的印度导游。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导游。我的中文名字叫小牧，以后，请你们叫我小牧。”在新德里机场，迎着清亮的晨曦，一个皮肤黑黑、个子不高，留寸头，身着桔黄色皮卡克、牛仔裤、高鼻深目，肚子过早地有些微腆的印度青年迎面大步走来，接我们上早等在那里的旅游大巴——我们的印度导游小牧，就这样出现在我们面前。

印度导游小牧（田闻一 摄）

我们这个总体上属于老人团的26人上车坐好，车开了。小牧站在我们面前，手拿麦克风，作正式的自我介绍。他说一口我们勉强能听懂的鼻音很重的中国普通话。他说他在中国的天津理工大学上过一年学，“我的中国话说得不好，请大家多多原谅。”他一字一顿；说时，向大家鞠了一躬。嗨！这是哪家礼节！我在忍俊不禁的同时，多看了他几眼。

印度人是亚洲人中惟一的白种人。小牧有白种人的明显特征外，给人印象最深的是眼睛，超标准地“炯炯有神”；眼睛很大、黑白分明；特别有神、有穿透力、有锋芒。如果是晚上，他突然出现在我这个大男人面前，面对他那双放电似的眼睛，肯定也会吓一大跳。

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好。因为，他一张口就问我们要钱；他要找们每个人给他50元人民币，权且作为这次自始至终为我们服务的小费；说着就过来挨一收钱。我算了算，他总共收人民币1300元，换成印度卢比就是13000元；在人们普遍收入偏低的印度，他带队不到6天，收我们13000卢比，可谓发了一笔小财！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开口就要钱的导游。我和身边的团友小声嘀咕，都认为他“有点黑”！可是，接下来，他用一系列的举动，不仅摧枯拉朽地击碎了我们的固有看法，而且让我们对他肃然起敬。

我们乘坐的旅游大巴（田闻一 摄）

第二天，他特别买了30个桔子到车上请我们吃。人手一个，挨次发完后，剩下的，谁要他就给了谁；他一个也没有吃。他问我们好不好吃？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印度的桔子同成都的比较起来，无论个头还是味道，简直不怎么样。不过，我心下有些感动，特意加重语气说：好吃、很好吃！他高兴地笑了，像个孩子。

过后我专门问他，买这30个桔子花了多少钱？他说人民币200多元，吓了我一大跳！如果在成都，花的钱，最多是他的十分之一。

出国旅游，上厕所是个麻烦事。以欧洲多国来说，厕所少，上一趟厕所收一欧元，而且要硬币。贵且不说，厕所大都由冷冰冰、六亲不认的机器人把门。届时，要喂进去一欧元硬币，机器人才开门放人进去解手。旅游路上，惶急间，哪里去找那么合适的一欧元硬币？因此，尴尬之事时有发生。月前去北欧游，我发现，好些团友都带有尿不湿。

而这次，小牧解决了我们这个大难题。

沿途之上，全团26人上厕所，都是他统一付钱。我不知道在印度，上一次厕所，交多少钱？但这么多人，上若干次厕所，加起来也不会少，小牧全包了。原来小牧收我们的钱，并不是他真正意义上该收的小费，而是全用到我们身上了。我们误解他了。

印度商店里的卫生间标识（田闻一 摄）

时间稍久，我们越来越觉出小牧的可爱。他一反以往国外导游能推则推的德性，喜欢揽事。他早晨比任何人起得早，晚上比任何人睡得晚，事无巨细，兢兢业业。团里有些老大姐喜欢他，给他取了个绰号：“小可爱”。“小可爱”还挺穷大方，他请我们吃了桔子不算，又一次请我们吃苹果，每人一个，想来价钱也不菲。老大姐们心疼他，故意马起脸对他说：“小牧，不准了哈！再这样，我们会生你的气！”小牧这才没有继续穷大方下去。

我们的旅游点都远。车行两个小时是短的，有时要走四、五个小时，而且走得很早。在漫长的旅途中，小牧时常给我们作些讲解，或拉呱为我们解闷。别小看我们这车人，普普通通的，其实好些都是知识分子，还有些是术有专攻的专家。一个在声乐方面颇有造诣的大姐，发现了小牧身上的潜质，听小牧说到他们印度的电影《流浪者》在中国很受欢迎，随口一句：小牧，你会唱拉慈之歌吗？不意小牧将话筒一举，随口就唱，唱得还真好，音阶很准，浑厚的嗓音中富有弹性、磁性。他边唱边用一只手打着子，在那么狭小的地方还有模有样地跳了几步，全车人喝彩。

更多的时候，他要给我们讲解什么时，用不干胶将要讲解的图片类贴在前面玻舱上，最先贴一幅印度全景地图，让我们在对整个印度有直观具象的同时，讲解了印度的方方面面。去每个景点游览，也都是如此。每次我们下车前，他都提醒我们：千万不要给钱给那些乞讨的小孩……不然，你会寸步难行。

印度街头乐队（田闻一 摄）

果然是，我们下车，就有一些又黑又瘦的小男孩、小女孩来到我们面前翻起筋斗，然后，上来摊起手问我们要钱，特意要人民币，一毛钱都会让他们喜之不禁。我们一概不理，走我们的；好在这些小孩也不过来紧缠。还有那些服装怪异、头上包个大红头巾的耍蛇人，坐在路边，看我们过来，一边给我们示意，一边吹起魔笛；蜇伏在他们面前蒲草编就的草笼中的蝮蛇，闻笛声霍地一下直起身子，张大扁平的头颈，大嘴中吐着火焰似的信子，随着笛声摆动起舞。我们很想拍几张照，因为小牧有言在先，我们不敢拍照，拍了那些人就会来收钱，说不定要会有不少麻缠，小牧的提醒，省却了我们好些麻烦。

当然，也有团友买东西的。不过，不是小牧有意而为，而是小牧讲得很细，团友们主动要买，买来的印度特产，物有所值，货真价实。对我们这些大多不买东西的人，小牧没有任何一点不满。

我们要参观的名胜古迹，大都集中在一些古老的集镇上或离集镇不远的地方。参观完过街上车，简直是个生死攸关的大问题！

印度，无论是城市的通衢大道，还是乡间集镇，一律没有交通警察；没有红绿灯管制；没有供行人过的斑马线……无为而治。自然的，交通拥堵混乱不堪：大汽车、小汽车；价格便宜得惊人的载满了人的三轮车有如过江之鲫，一路上拥拥挤挤，居然能相安无事。一路上，连擦挂我都没有见到过一次。真是怪了！或许是因为印度人心态平和、身体柔韧，大都会耍杂技吧？

我们经过乡间集镇时，除了上面的拥挤混乱，还要添加他们视若神灵的牛、羊、马……漫步穿插其间，时不时有街道两边屋檐上猛地蹿下公然打劫的猴子，这就越发添乱！

对于那些神灵，印度人可以让道，可是我们过街，没有人让道。过这样的街，对我们，无异于穿越一道封锁线。每当这时，我们的国内领队小赵和印度导游小牧如临大敌，整队、清点人数；然后，小牧带队领头冲锋，小赵押后。

人真是逼出来的！这个时候，我们这只老年队，突然间焕然一新，个个身姿敏捷，人人争先恐后，深怕掉队。在印度，除了首都新德里网络好些，到了下面，基本上没有网络。如果谁掉了队，立刻失去联系：微信不通，电话也不通，咫尺天涯，后果相当严重可怕！

带队冲在最前面的小牧，老母鸡护小鸡似的，冲到街中的他，面对上游潮水似涌来的众多的车、人，勇敢地挺身而上，他双手一伸、一拦；毕竟是事关生死！趁上面来的众多的车、人、一惊一愣间，押后的女领队小赵，不失时机带着我们大队人马冲了过去。

就这样，一周的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我们与小牧的感情、信任与日俱增。12月29日，是我们告别的日子。他不仅把我们送到新德里机场，还一直送到安检处，他过不去了，就站在那边，看着我们一一过去才放心。匆促中，我们全团26人，破天荒地面向小牧，相互挥手，依依惜别。

印度商店（田闻一 摄）

候机时间很长。其间，有位女团友提议：小牧太好……我们该给他写封表扬信，发给他的供职单位。大家一致赞同，推举她执笔去办好这事。

30日回到成都家中，我在手机上，看到在我们这个“印度游圈“中，小牧发给我们的一一问候；他关切地询问大家是否平安回家？

团友们纷纷热情回应，纷纷对他的周到服务表示感谢。他回应：“这是我应该的。这是我的工作。我的本分。”

不少团友请他来成都作客，表示自己的家就是小牧的家；还有细心的女同志发去这样很有家庭味的图象：一口铁锅冒着热气，锅中熬的是香喷喷的酸菜碗豆汤；锅沿上贴满了烘熟的面馍，黄酥酥……这都是小牧喜欢吃的。印象最深的是，“圈”中出现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国宝熊猫。下面用中、英文写着同一行字：“小牧，请来成都玩！我们用熊猫、用我们的成都火锅欢迎您！”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些，我流泪了。

（未完待续）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田闻一（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资深媒体人，著名历史小说、战争小说作家，四川省作协巴金文学院连续三届特聘创作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