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迟开的风信子‖何永康
迟开的风信子
何永康
2019年秋天,我随一伙舞文弄墨的人,受邀到雅安一个风景区逗留了两天。行程结束时,好客的主人送给每人一个小礼物——一枚风信子的种子。风信子本来自域外,原是花中稀罕之物,与主人的情谊一样珍贵,于是在行程中格外地小心呵护,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它在一路颠簸之后是否安然无恙。
风信子种子形状恰如一头大蒜或说像一个洋葱,被卡在特制的圆形玻璃瓶瓶口。我严格按主人吩咐,把少许清水灌入瓶内,水位以不浸泡到种子根部为宜,它只需吸收水气即可生长。过了半月,透过玻璃瓶,可以看见白色的根须冒了出来;又过半月,根须延伸到了水中。再往后越来越多的根须便在瓶子里盘满了。但瓶口的鳞状圆球却毫无动静,猜想是处于一年中最冷时节之缘故,花叶还处于冬眠状态。等吧,等待春风,等待花信,不然何以叫风信子呢?
到了腊月,陆陆续续有朋友在微信圈里晒出他们的风信子开花的图片,还配上“报以梅花一处开”的文字,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而我的风信子依然静默如故,没有一丝破壳吐绿的意思,像一个入定的老僧,一副我行我素、无欲无求的样子。
我心有不甘,就在网上检索:风信子为什么不开花?答案千奇百怪,但都不得要领。倒是一个小知识说:风信子与水仙酷似,有“洋水仙”之称。这让我灵光一现,依稀记起早年养水仙的事来。那水仙也是很久不冒叶芽,让人着急。听人说在鳞茎上用刀划开一个“十”字形的口子,可以助长。当时我便照着做了,果然奏效。
眼见得大年三十临近了,我已不奢求风信子开花,但即使是“公花”也该冒出几片叶子来,多少给人一点吉兆吧?我找出一把小刀,打算以一个外科医生的姿态,对温吞吞毫无生气的小圆球动手术了。但我比划了好一阵儿总下不了手,最终还是放弃了当一回刽子手的打算。毕竟,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果断划破水仙表皮的“我”了,心性业已平和许多,还经常莫名其妙流出悲悯的眼泪。我也早就学会包容生活中的不如意,那就再包容一次吧,包容一个植物成长的缓慢。
大年三十下午,我去了阳台,打算把晒了几天太阳的风信子请回客厅,我担心对面的人家晚上放的鞭炮、烟花会灼伤它。不经意间,我看见那个球状的家伙头顶居然冒出了一堆绿色和紫色。绿色是几片厚实的叶尖,包围着一团紫色的花瓣。哈哈,终于睡醒了,终于开花了!
大年初一一大早,我就去顾望,但见风信子的叶子已向四面舒展地张开,中间一根粗壮的花茎,擎起了一个椭圆形的花簇,数十朵小花齐刷刷竞相开放了,这是早春送给我的最好的新年礼物。迟开的风信子,迟开得恰逢其时!
迟是晚的同义词,晚是早的反义词。迟开的风信子,让我再一次领悟早与晚的辩证法。花有早开,人有早慧;花也有迟开的,人也就有晚熟,乃灵敏与慢热两种不同的类型。一味求早无异于拔苗助长,难免会因急功近利而误入歧途,而一味地追求大器晚成也未必就能奏效。“以待天时”者大多是郁郁然抱恨终生。《红楼梦》里贾雨村说,“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但他毕竟有待价而沽的学问。诸葛亮之所以折腾刘关张频频三顾,早出山不如晚出山,那是因为他有“隆中对”作本钱投资,“盈利”是早晚的事。
迟就迟吧。迟开的风信子,不也是花吗?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 何永康
供稿:雅安市地方志编纂中心
配图:方志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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