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兽之王的悲惨灭绝

蔡 玲

印尼地处“太平洋火环”(太平洋盆地遍布火山与海底断层的孤形板块)地带,近代正面临一系列地质剧变,故全国范围多火山,是世界火山最多的国家。

1993年,我参加中国—印尼经贸合作联委会三赴印尼首都—位于西爪哇岛上的Jakarta(雅加达),会后随公司赴东爪哇省首府Surabaya(苏腊巴亚,又名泗水,印尼第二大城市)处理位于巴厘岛境内的我国工程项目与印尼方的双边纠纷。

爪哇位于赤道南面,紧贴赤道,东西长1000多公里,是印尼第5大岛屿,为印尼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印尼2.62亿人口,有1.4亿居住在爪哇,这里是世界人口密度最高的岛屿之一。

岛上热带雨林密布,植物丛生,草木终年常青,郁郁葱葱,盛产咖啡、茶叶、烟草、橡胶、甘蔗、椰子、金鸡纳霜等多种经济作物。由于不断有火山灰追肥,土地异常肥沃,自然条件良好。岛上栖息着400种鸟类,100种蛇,500种蝴蝶等多种动物。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横贯爪哇东西有一条东西走向的横向山脉,狭长的山脊上依次坐卧着112座火山,其中40座活火山。这112座火山中,海拔1800米以上的火山峰有58座,而其中海拔3000米以上的有14座。Semeru塞梅鲁火山,海拔3676米,是最高活火山;其次是Lawu拉武火山,海拔3265米;拉贡火山,海拔3100米;默拉皮火山,海拔2911米。

爪哇的河流多短小急促,大多由南向北注入大海,最大河流为梭罗河。河口栖息着犀牛、蠎蛇、巨蜥和鳄鱼。

我组由西爪哇的雅加达乘机,横贯中爪哇,前往东爪哇的巴厘(工程点),行程1000多公里。可能是便于乘客观望,飞机就在连绵的火山上空有时故意低空飞行。我从舷窗下望,哇!墨绿色的密不透风的高山热带雨林中,环抱一个挨一个的火山山峰,已喷发过的死火山形成的园形火山口一个一个清晰可见。火山口形成的火山湖随着气侯、地质等变动,从飞机舷窗往下望,呈现神奇的祖母绿、孔雀绿、橄榄绿、碧绿,亦或孔雀蓝、碧蓝、蔚蓝等不同颜色,有时干脆就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镶嵌在火山口。更为离奇的是,有时湖水呈现牛奶似的乳白色。

有的还在往上——就在我们脚下冒着一缕缕青烟,所有火山山峰云雾缭绕,仙气升腾,有时还伴有奇异诡怪的隆隆声,真仿佛进入什么诡异秘境……令人更为惊心动魄的是,有的火山口口底深处,翻滚着腥红色的岩浆,有的则向上喷吐着长长的鲜蓝色火苗……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种景像,飞机才能飞越这绵延千里近达100座的火山山峰!

我僵在座位上,真是看呆看傻,久久都没缓过神来。能在空中如此一眼同时目睹百座火山,全球唯雅加达至巴厘这条航线莫属!

突然,我的眼前一亮,我被舷窗下山脊上广袤的热带雨林中的一个一个橙桔色的亮点震住了,这亮点在墨绿色的丛林中时隐时现,时而坐卧,时而行走,时而飞奔、时而跳跃,太精灵了也太漂亮了!这就是生存在地球最南端、赤道以南、印尼爪哇岛沿岛南部山地千里热带丛林中的印尼爪哇虎!

爪哇虎,体形小于北半球的西伯利亚虎和孟加拉虎,属热带岛屿虎,体毛桔黄或橙红,黑色或深棕色条纹延伸到胸腹部。雄性体长2.35米—2.55米,重100—155公斤,雌性体重2.1—2.3米,重95—115公斤。

不论雄雌,爪哇虎四肢皆强壮有力,具有极其敏锐的视觉、听觉和嗅觉,对气侯条件不挑剔,只要有猎物、水可以隐身就行。尾由黑色环纹环绕,又粗又长,尾尖黑色。面部胡须很长。拥有粗壮尖锐的牙齿和可伸缩的利爪。捕食时异常凶猛、迅速、果断,毫不犹豫,以消耗最小能量来获得尽可能大的收获为原则。在捕食猛兽(如鳄鱼、巨蜥、巨蠎等)时,若无足够把握绝不轻举妄动。活动范围很广,一般奔驰在500—1000平方公里内,最大达4200平方公里。通常以野猪、马鹿、水鹿、狍子、麝等有蹄哺乳动物为食,有时也捕捉野禽、大型昆虫和采摘浆果为食。

爪哇虎是独居动物,只有在繁殖期雌雄双双一起活动,其他时间全部独行。每只虎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至少100平方公里。它们以喷洒尿液和用利爪在树干上划痕来确定自己的领地。

爪哇虎脚上长有很厚的肉垫,奔跑跳跃声响很小,十分机警隐蔽,后脚能准确踩在前脚的脚印上,最大减少行动痕迹。爪哇虎是地球上一种非常优秀的大型哺乳动物,没有天敌,唯一的天敌就是人类。

一对繁殖期中的雌雄爪哇虎正静静卧在高山雪地

12000年前或者更早,亚欧板块的移动和海平面的上升,致使南亚的印度尼西亚群岛与整个亚洲大陆分离,生活在亚洲大陆上的老虎也就此隔海分离,西伯利亚虎、西亚虎(又称里海虎)、中国华南虎、孟加拉虎留在了北半球大陆,而另三种虎则被大海阻隔,分离在印尼爪哇、巴厘和苏门答腊三岛。万千年来,它们在这三岛快乐生活,直至19世纪荷兰等殖民者入侵,对它们残暴猎杀。

19世纪,生活在爪哇岛上的爪哇虎数量惊人,被当地视为岛屿祸害,人类对其大肆捕杀。20世纪初,爪哇岛还生存着近万只爪哇虎。由于虎皮在国际市场售价一直居高不下,虎骨在东南亚、南亚众多国家和港澳台地区一直被视为上等药材,进入20世纪,荷兰殖民者和当地民众对爪哇虎进行了极其疯狂与极度残暴的猎杀。爪哇虎再凶猛也敌不过人的捕杀武器,20世纪上半叶,40年内就捕杀爪哇虎8000多只,平均每年200多只爪哇虎死于人类刀枪!

一只爪哇虎正试图跳过水潭

1945年,印尼宣布独立。那时虽然偷猎者有所减少,但随着岛上人口猛增,生产与活动范围迅猛扩张,对老虎栖息地的大范围大规模侵占与破坏,生态失衡,环境恶化,爪哇虎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栖息地,数量锐减。至20世纪50年代,已不足50只;到60年代,已不足30只;60年代末,已不足20只。一只虎的活动范围少说都在几百平方公里,现在到处是人,这仅存的十几只虎由于严重的种群隔离,难以繁殖,栖息地的严重丧失难以生存,不是被偷猎者凶残盗杀,就是在孤寂中悲惨死去。1979年,最后一次有人报告说看见过一只野生爪哇虎,此后野生爪哇虎便没有了任何信息。乐观估计,这最后一只爪哇虎于1982年在孤寂中悲惨死去。

印尼政府意识到国宝濒临灭绝,开始保护,但为时太晚。1972年,生存在保护区里的爪哇虎只剩9只,1976年只剩3只,不久也相继死去。人工饲养生活在动物园里的最后一只爪哇虎,也于1983年去世。1988年,印尼政府向全世界宣布:爪哇虎已在全球彻底灭绝!

一只爪哇虎正在雪地中的水潭边饮水

1993年,距印尼政府宣告爪哇虎在全球彻底灭绝已时过5年,但在我的心中,爪哇虎并没有灭绝,它们依然顽强地活着!所以,当我在空中飞越它们曾经生活了万千年的栖息地时,我怀着万般悲愤与怜爱的心情,在想像中,我仿佛又看到了它们在广袤的热带丛林中飞奔千里的倩影,一副呼啸天地、驰骋森林的王者风范!啊,它们是如此生猛、矫健、精灵、美丽!它们就是不死的印尼爪哇虎!

写于2022年3月20日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文/图:蔡 玲(原名蔡鹤林,先后在装甲兵坦克第二师、坦克第六师、冶金工业部情报研究所、国家进出口委员会、外资委、国家经贸部、外经贸部、商务部工作。在地方工作期间,曾几次在中国驻外使馆常驻,历任三秘、二秘、一秘。2010年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