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谨以此文献给去世的父亲

隋祖凤

我的父亲是一位忠厚老实人,在我记忆中,父亲从未吼过任何人,也没有跟谁吵过嘴、打过架。父亲从没打骂过我们六个子女,最多也就是严厉地对我们说:“交朋友要交好人,人有脸,树有皮,人家说你一句,脸上也火辣辣的。”

父亲没有正式工作,从我记事起,就看见父亲跟母亲一起赶着驴推磨,给县食品厂加工月饼馅料、辣椒面等,母亲背上还背着小弟。记不清从何时起,县城里有了电,县食品厂动员父亲参与公私合营,父亲不同意,担心挣的钱少,养活不了一家八口人,就这样,父亲错过了成为正式工人的机会。过了一段时间,机器还是取代驴子拉碾子,父亲失业了。现在想起,如果父亲当初同意公私合营,那就是正式工人,将来也有退休金保障。每当想起这件事儿,想起父亲艰辛的老年生活,我就悲从中来。

父亲失业后也从不闲着,除了下雨天不能出工在家休息外,就没看到过父亲在家呆着。夏天,父亲到街道上组织一些人干瓦工活,打炕、砌墙、砌烟囱盖儿,这些活儿父亲以前都没干过,都是现学的。没有瓦工活儿时,父亲就推上手推车,有时带着弟弟,到车站接站,给旅客拉行李、货物等。还去过饭店给人家修自来水龙头、到学校糊棚、到医院干杂活什么的。由于父亲待人真诚、说话客气,不管什么时候总能找到事情做。冬天,父亲顾不上天气寒冷,到乡下去钻磨(磨盘用久了不灵活,需要钻钻才好用),人家会给一些高粱米、大豆、小豆作为报酬。

由于父亲勤劳肯干,我们家过得还算可以,即使饥荒的时候,也没有人饿死。记得每年快要过年时,父亲总是嘱咐母亲到商店里给子女买布,到裁缝铺为我们定做新衣,还不忘给我买了两尺红头绳。

一进腊月,母亲就会扳着手指算着哪天做煎饼、烙粘火勺、做豆腐、蒸包子、豆包儿、糖角和馒头,母亲每年都准备一大缸,留着正月里吃。传说正月里轻松一年都轻松。到了腊月二十三过小年,母亲忙着打扫屋子、包饺子。晚上放鞭炮时,母亲在灶台前点上烧纸,嘴里念叨着:“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让灶王爷上天到天老爷面前美言,以保百姓平平安安。父亲这时也忙碌起来,父亲读过书,写一手好毛笔字,亲朋好友都请父亲写对联。父亲还会写符,谁家大人、孩子起了鬼皮疙瘩,父亲憋一口气,写一张符,烧了就好,不由得你不信。

过年了,摆供碗也是很重要的事情,把一根木条劈三个叉,串上肉、挂上炸好的粉丝,插到装满大米的碗里,还要摆上十个大枣馍馍和各色水果,墙上挂着祖宗画像,父亲一脸赤诚地领着我们给老祖宗画像磕头。看着父亲认真的样子,觉得好笑,又不敢笑怕父亲生气,只能学着父亲的样子磕头便是。除夕夜十二点钟,鞭炮齐鸣,母亲煮了饺子,待吃完饺子,母亲给我们发了压岁钱,我们小姐弟几个穿着崭新的衣服,提着灯笼,高高兴兴地到姥姥、舅舅和姨妈家拜年去了。

我的童年是在无忧无虑中度过的,虽然过了四十多年,每当想起童年时代那幸福的生活,多会想起父亲。没有父亲的辛勤劳动,就没有我们当时的好日子。

小时候,由于我的任性,时常惹得父亲生气。记得有一天,下着毛毛雨,家里还来了客人,我就哭闹着非要去买翻毛皮鞋,父亲怎么说都不听,父亲只能无奈地对母亲说:“快领去买吧!”长大后每当我想起父亲当时无奈的表情就懊悔不已,当时为什么不能体谅父亲呢,那么困难的时候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父亲在我们没有成家立业的时候就去世了,没有等来我们的回报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想到这里,心里就痛得难受。如父亲在天有灵,请安息,您对我们的养育之恩我们都记得,让我对您说一声谢谢!

父亲,我们永远怀念您!永远爱您!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隋祖凤(女,辽宁宽甸人,国营棉纺厂下岗工人)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