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凄凄

杨 燕

梨花风起正清明。又是一年清明雨,满目凄清,梨花飘雪。走在去公墓的路上,丝丝缕缕的细雨飘在衣服上,有些润湿,细雨和着眼里的泪悄然滑落,清冷透骨如临寒风袭,烟雨蒙蒙又增添了几分哀愁,填词一首缅怀父母,寄托哀思。

春半又清明,细雨纷纷飘洒。阡陌残红失色,更愁肠难解。

思亲未语泪先流,虔诚燃香祭。梦里依稀相见,似音容宛在。

亲爱的父亲母亲,你们还好吗?跪拜在墓前,把心中的想念向你们诉说,你们可曾看见?泪眼中深情凝视父母慈祥的面容,轻轻抚摸镶嵌在碑上的照片,唯恐惊醒沉睡的你们。手指在碑上轻触,似乎可以感觉你们在时的温暖,似乎听见母亲在呼唤我,心里流过一阵暖意。

还是那熟悉的容颜,还是那熟悉的身影,还是那熟悉的声音……一切如故,一切依然。然而,如今我们却是阴阳相隔。寸寸相思千万缕,缕缕随风飘在细雨里。我永远只能遥遥地思念,永远只能穿过泪眼凝视你们,往事如一掬清泪从指缝间悄然流逝。静肃在墓前,忆念如潮,哀思如潮。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在你们走后我才深切理解这句诗的含义。假如你们还在,我会用更多的时间陪母亲唠家常,陪父亲散步;假如可以重新开始,我会给母亲多洗几次脚,经常陪父亲去钓鱼;假如……假如……我知道再也没有假如。

父亲一生俭朴,无不良嗜好,从不打牌坐茶馆,唯一爱好就是钓鱼。父亲认为钓鱼休闲是最享受的事,退休前每到星期天便一大早出门钓鱼,退休后更是闲不住,一周出去三、五次。父亲喜欢钓鱼,但却不是很喜欢吃鱼,享受的是钓鱼的快乐,钓回家的鱼经常送给左邻右舍,要不就存放在冰箱里等我回家吃。父亲生前我从来没有陪他去钓过鱼,我不喜欢走很远的路,也没耐性坐一整天。钓鱼无论满载而归还是两手空空,父亲总是兴高采烈,笑容满面。回家稍微休息便又摆弄起他的鱼具,仔细地把鱼具擦洗得干干静静。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样喜欢钓鱼,为了钓鱼,不辞辛劳,早出晚归,遇到雨天,一身泥泞,走很远的山路,翻山越岭,附近的鱼塘、水库、江边,无不留下父亲的足迹。冬天寒风透骨,夏天烈日当头,尽管如此,父亲仍然乐此不疲。近几年父亲双腿患骨质增生越来越严重,下楼时膝盖都不能弯曲,疼痛难忍。我劝父亲不要去钓鱼,父亲总是笑呵呵地说:没事,出去走走锻炼身体,心情也好。我无法体会父亲钓鱼的乐趣,更无法理解他内心的感受。我虽然担心父亲的安全,却没想到陪父亲去钓鱼,这是我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父亲,我知道您不会怪女儿,可是我却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母亲,您身体好时我从没给您洗过头发、洗过脚,更没给您洗过澡,要强的您总是自己料理一切事情,您从不需要我帮你做任何事情,哪怕是洗头、洗脚这样的小事,您也不要我帮您。在您病重后自己不能料理日常生活时,您才勉强同意我帮您。记得第一次为您洗澡,我深深地震撼,母亲曾经那么丰盈的身体被病魔折磨得只剩下皮包骨,原本瘦小的母亲更显得瘦弱,似乎一阵轻微的风都能把母亲吹倒。母亲头发花白稀疏,皮肤松弛,肋骨清晰可见,脊椎骨一节节高高突起,锁骨深陷,瘦骨如柴,癌症把母亲摧残得形同枯槁。我不敢触摸母亲的身体,生怕不小心把母亲碰疼了,呆呆地望着母亲的背影,酸楚不已。悲伤、疼痛、绝望在心中翻涌,化作两行悲凉的泪。母亲背对着我,并没有看见我眼里的泪,可是,母亲仍然敏感地感觉到我情绪的变化,轻轻地说:人老了就是这样,不要伤心。

母亲,我怎能不伤心呢?您辛苦操劳一生,饱经岁月的风霜,历尽艰难,含辛茹苦把儿女养育成人,当我们有能力报答您的恩情时,您不但没享福还疾病缠身,饱受病痛煎熬。母亲,您柔弱的肩膀是我的依靠啊!面对病弱的您,我能为您做什么?我又可以为您做什么?我想减轻您的病痛,可是却无能为力,我多么想留住您,伴您走过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我深知您已经病入膏肓,可我仍然希望您健康快乐地活着啊!期望可以依靠您,您的怀抱是我心灵的港湾,在我迷茫、困惑、无助时,仍然想依偎在您温暖的怀里。

亲爱的父亲、母亲,天堂里也有春天吗?你们看见桃红柳绿了吗?你们闻到春天的气息了吗?好想像儿时那样牵着你们的手去踏春,好想父亲再为我做一只风筝,好想母亲摘一朵野花插在我发间……恍惚间,仿佛听到父亲爽朗的笑声在耳旁响起,母亲温柔的吻深印在额头上。

佛家语:生者如过客,逝者是归人。也许,你们得到了真正地解脱,从病痛中解脱,远离尘世间的纷纷扰扰,挣脱所有的羁绊,安详、宁静,静心于你们的世界。

叩拜、叩拜、再叩拜,亲爱的父亲、母亲,安息!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杨 燕(宜宾市作家协会会员,宜宾市南溪区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文集《静听花语》)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