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在哪里(组诗)

许京墨

你被磨平的墓碑

还长在大海的边缘

我从那一刻开始思念生命

没有水的日子

相当于见不到你

死亡不过是个人时钟的停摆

更大的齿轮依旧运转

失去之后才能明白

生命只是燃烧的碎屑

我们 都有温暖人间的使命

可你 却选择来照亮我

要丢掉很多东西

才能继续生活

那我就做一个疯子

就这么沉重下去

等我也被时间压成碎片的那一天

就和你互相拼凑

像交融的泥人 混在一起

哪怕永远失去自己

也再不要失去彼此

太阳还要继续升起吗?

列车的阳光在我的头颅上奔跑

诗人会在他的包里

装满皮革、布料和纸张

而我没有那么崇高

只是有点想念昨天的太阳

太阳不再照常升起

自转的时机终究慢了一步

而我又想起了你

你好像是很早就离开的太阳

死后 你被称为星星

活着 你还是故人

星星还在那里

故人不曾走远

但也不再回来

将死的树

生命还是葱郁的

窗子也还是蓝的

唯一不同的

没有叶子的枯枝

伸长了手臂

要拥抱谁

预料不到的寒意停在身边

或许是春天来了

又或许不是

因为春天不是故人

春天是一种命运

但又从不实现

千千万万棵树

一起在春天被唤醒

但也有些不再醒来

总会有些 会失去他深爱的那棵树

有些树 命运很残酷

在泥土之下

握紧了隔壁的根

回答的 只有冰冷的脉搏

也有些树 略微幸运

出生后便再没有相见

只在每个春天 相互眺望

总是认定 你就是那棵发芽的树

就这样相互欺骗

直到世界荒芜

而那棵将死的树

又是谁的故人呢?

失 明

我忽然多了个欲望

想在破碎的情感里看到古老

还想在没有尽头的长河里看到未来

可我只看到一条江

以不熟悉的样子慢慢展开

白蛇一样的腰肢

把我的心捆绑起来

每个夜里 诱惑我

“人类,我比你的自以为是更加性感

你的眼睛 应该看看山海

你想看情感

我就是情感

你想看古老

我也就是古老”

醒来,才想起

我从一出生就是个瞎子

我什么也看不见

什么情感 什么古老

从古到今

我只看到过一条江

瘸腿的熊

爱是一只瘸腿的熊

她决定要一步一步走回南极

临行前 决定给你一个世纪的时间来挽留我

毕竟是从北极走到南极

这段路很长,你要慢慢想好

可真当我回望

你已经悄悄变老

只有当生命无限接近死亡

才有机会珍惜每一次回望

我依旧是那只瘸了腿的熊

但我哪都没去

因为我根本走不了

而你 也早就知道

每个人都会梦到女郎

点了一杯酒

因为免费的日子里谁都想来一杯

也可能是因为别的

但是我什么都不想想

只想专心地 看着柜台旁

那个穿红裙子的女郎

可是她没有对我笑

也没有对任何人笑

我一整晚都在想

她怎么那么忧伤?

亲爱的小姐,你应该知道

你的这份忧伤

让人类的历史多了一份惆怅

我不用付钱

也不用醉醺醺地回去

知道这是梦 所以又闭上眼

但是梦境没有让她回来

每个人的梦里 都该有一位窈窕的女郎

她最初的名字 叫做渴望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许京墨(本名唐嘉潞,宜宾学院文艺学部蒋德均书剑创意写作工坊成员)

配图:方志四川